裴拜野毕竟不是专业的医生,他的医学知识大都是当年那个斯拉夫教的,只包括辨认尸体和野外自救。
裴拜野不再争辩,而是把已经感染死亡的几具尸体再一一翻看过,问大理寺卿道,“这些人都犯了什么罪?”
天牢这样的地方,不犯点重罪想进都进不来。
“害,什么罪都有。”这些人都是他亲自审的案子,大理寺卿记得清清楚楚,指着一具具尸体开始介绍。
“这个刀疤脸截了西疆来的商队,把商队里十多个人都给宰了个干干净净。”
“这个女人是绿仪院的老鸨,上一户人家强抢姑娘的时候,杀了一大家子五口人。”
“这个人稍微好一点,放火烧学堂,所幸那日孩子们都出去寺庙祈福,所以没有伤亡。”
“这个人,咦?不对!”介绍到一个白净长相的年轻男人,大理寺卿突然发出一声疑问,“这个人我怎么没见过?——老莫,老莫!”
“欸,在呢。”刑部尚书从椅子上翻起身,整了整衣袖凑过来,“怎么,还有我事儿呢?”
“这是你弄进来的人?”大理寺卿指着白净男人问。
“没有啊。我上次往这里边送人,还是陛下肃清朝堂,查抄贪官的那阵。”他说的是凤御北刚从南疆回来的那段时间。
“不是你,也不是你。”裴拜野摆弄着地上死者的头颅,看两人如出一辙的摇头表情,把手一摊,玩笑道,“那难不成是他自己溜进来的?”
“……属下这就去查!”大理寺卿一点也不觉得这玩笑好笑,半点不敢怠慢。
“不用了。”裴拜野看了他一眼,把尸体的脖子扭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露出脖颈后的皮肤给众人看,“熟悉吗?”
“!!!是西疆!”他们牢里关着那一批在湘州城时抓获的西疆人,这些人的脖颈后就有这样类似太阳的标志。
而去只有在情绪激动时才会显现出来。
只不过他们的印记是红色的,但尸体脖颈后的印记已经青黑。
“可是那群西疆人里还没有出现这样的病症。”大理寺卿踌躇着说。
“也许是我多疑,也许是发病时间还没到。”裴拜野继续翻动后面的尸体,边检查边说,“总之,你们一定要密切监视那些西疆人的动向——以后他们的吃穿用度一应单独供给,不可与其他犯人混合。”
“是,臣明白。”裴拜野的话算是懿旨,他们自然要遵守。
终于,裴拜野重新检查完最后一具尸体站起来,掩着鼻子往后退了几步,“这些人里面,有三具尸体是有标记的西疆人。另外五人目前并未发现特殊情况。”
“但我依旧坚持我的观点,这些人的死亡时间都在最少三个月前,而不是三日前。”
“至于他们是如何活下来的……”
说到最后,裴拜野的眼神沉了沉,他想或许有一个人可以解答这个问题。
也许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死。
“你是说闻熹改造了他们?”凤御北听到此处,眉头紧锁起来。
“当然,最开始我只是猜测。”裴拜野的拇指摁上他的眉心,把眉宇间的愁绪轻轻揉开,“可是刚刚,那种被尸水养出来的蘑菇,让我突然有了一种猜想。”
“你是说……闻熹搞出来的那些活死人?”凤御北立马明白裴拜野想说什么。
“对。尤其是司月说明,狗儿嫌主要用于解尸毒之后。”裴拜野看凤御北在他眼前不停踱步,又想到闻熹那个疯子,一伸长臂把人拉进怀里,他这才安心。
“清安不觉得奇怪吗?太医院出动了那么多太医,可时至今日也没研究出这场瘟疫的根源。”
“试过药后,发现这场瘟疫的治疗方子经常被用来治疗战争过后的大规模疫病,而战争过后,最多的是什么,清安应当比我清楚。”
是死人,是尸体,是无归处者。
“可是这就更奇怪了,不是吗?”
“好好的军营里,怎么会突然出现大量的尸体呢?”凤御北并没有听到山洞里闻熹的疯狂计划,裴拜野也不可能把这种恶心事儿告诉他。
“不是军营里出现了大量尸体,而是我怀疑那座军营里,早就已经没有多少活人。”裴拜野平淡语气的一句话说得凤御北浑身一僵。
“这是什么意思?!”那座军营里若真的没有多少活人,以燕问澜的敏锐不可能发现不了,这种诡异至极的情况,他肯定是要和凤御北禀报的!
“清安见过的活死人,其实都是闻熹亲自操刀制作的,这些人没有自己的想法,完全受闻熹的控制,就像活着的木偶一般。”
“可是这样的流程实在太过繁琐,而闻熹的目标,是组织起一支完全由自己控制的活死人军队。”
“军队?”凤御北睁大了眼睛,“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