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痛苦是一点不少的。
唯一能缓解痛苦的就是名为流晶的异火,焰心温度极低,但摸着还是暖的,对神魂也有效,倒能消解几分寒意,不过也只存在于传闻中——在归澜找到之前。
在她的要求下,崔九夷已经能很自觉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了,哪怕是在……床上。
她曾经多么满意,现在便多么愤怒。
对崔九夷的、对自己的愤怒,对被唤醒的过往的愤怒,对即将面临的未来的愤怒。
崔九夷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他对归澜现在的神态很陌生,像是她身上发生了一件重大的,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这是在他与她刚见面时便隐隐察觉的事。
但他应当清楚的是,他出于一时意气,一时慌乱的举动是毫无益处的。
“阿,阿澜,”崔九夷朝她走过去,努力遏制眼中的泪意,柔声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只是太害怕了,你、你原谅我。”
在崔九夷的慌乱中,归澜沉默了会,扯着他的领子拉到自己眼前,用一种近乎孩子的固执语调强调道,“好好活着,不准死。”
崔九夷趁机凑近吻了下她的脸颊,悄悄拭去自己落下的泪水,“我怎么舍得死呢?”
他眼睛闪着光,笑得灿烂极了,“你不准我死,我怎么会舍得死呢?”
归澜哼笑一声。
归澜总喜欢窝在什么地方,因此她常去的各个地方总有个舒适的软榻,崔九夷这里也不例外。
她很快便平静下来,刚刚的爆发仿佛一场幻觉,他将心中隐隐的不安全部压下,只享受着此刻的安宁。
她慵懒如常靠在他怀中,与他同赏着开得正好的梅花。
他的手拢住她的手,晶蓝色的火焰在暖炉中,在他们手中跃动。
深深浅浅的紫色衣衫重叠交错,厚重的雪白裘衣可有可无的随意披在他身上。
关于裘衣的有用与否,她倒是问过他。
他面色略带几分病气,但除此之外看不出什么痛苦,也或许是早就已经习惯了,听到她的问题,也只笑得矜雅,坦诚回道:“有用,作用不大,但,你不是喜欢看吗?”
华贵洁白的长绒簇着那雪肤乌发,她确实喜欢。
得到答案后,她专门去一处秘境寻了流晶异火,找人放入手炉后给他暖手。
崔九夷每每看那被两双手拢住的精巧手炉,都感觉那刺骨的寒意也没那么冷了。
他从不诉苦,但她反而会自觉或不自觉地予以几分关照。
这才是细水长流之道。
虽然他原本的计划并非如此,但他算是看透了这个迷人小姑娘的顽劣无情。
尽管她现在对世事越发游刃有余,但她的本质从未改变。
也正因了解她的本质,她每给予他一点温暖,都让他越陷越深,直至彻底沦陷。
“人呢?”
她对赏花的兴致维持不了多久,这些还没有那冰瓶中的一枝梅更得她喜欢,她仰了仰头,问道。
崔九夷顺势贴了下她的额头,“准备正餐呢,但我让他先做些点心给你验验货,再等等。”
这话让想拿出点心的归澜顿了顿,虽然吃食对她来说没有什么饱饿之分,全都是满足口欲之物,但她对那个颇负盛名的厨修做出的食物还是很有几分期待的。
所以她叹了口气又缩回去了,决定用干净的嘴巴来迎接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