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互换。
很异想天开的想法,但作为集天地灵韵诞生的第一个修仙者,在新的天道尚未完善之际,他成功了。
阵法即将完成的那一晚,最后一笔即将完成那一瞬,他做了一个梦。
那是他第一次做梦。
他好奇过世界,好奇的太多,抑制的也太久,他走不出那个石穴
这是他做的第一个梦。
梦里,他第一次作为人活于世,在那个梦里,他没有成为神仙,世上也没有神仙,他出生于簪缨世家,有名字,有亲人,在柔暖的怀抱中长大。
二十五岁时,他站在承天殿前,那是他最光辉荣耀的一天。
可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高门内是恶孽,光鲜下是污浊。
他在恶孽与污浊中活了二十五年。
那一天,看到那具象化的罪恶时,他忽地被一种莫名的哀恸与愤怒支配了身体,拔出君王亲赐的宝剑,砍掉了慈爱的父亲的头。
那颗头从娇贵的脖颈上落下时,与午门处的死刑犯也没什么区别。
他将证据一一摆出,口齿清晰而流利,一如他面圣那日。
可那曾饱受喜爱与赞叹的言语在此刻被斥为痴言笑谈。
无数莫须有的脏水争先恐后地淹没了他的口鼻。
头颅落地的那一刻,他陷入了下一场梦境。
他生于市井,生于乡野,死于暗害,死于洪水。
他于是意识到,人,是这样的一种存在。
他,原来也是一个人。
梦境依然没有结束。
在新的梦中,所有人都得到了长生,都成了神仙,但神仙又被分为三六九等。
依然有罪孽,争斗,天灾。
而他,不是人,也不是神仙。
昆吾山上没了神台,神庙也只剩一处破败的残垣和一具凡人的白骨。
“神仙的骨头不是这样的,”有神仙路过,摇头叹息,“谁这么缺德,挖先人的尸骨。”
他凿了一处石穴,将那堆支离碎骨敛入其中。
他又回到了石穴。
黑暗,逼仄的石穴。
他想出去。
忽而一阵失重感,世界豁然放亮,他紧闭着双眼,阳光灼烧他的眼皮,人声涌入他的耳道。
万众瞩目之下,他的手指悬在阵法之上,只差最后一笔。
“滴答”
一滴鲜红的血,落在镶金嵌玉的地板上。
他跪坐在纯金的神像之下,抬眼,是那个身着丹袍的老人。
雷霆在他身后狰狞亮起。
他下意识抖了一下,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抖,只是冥冥中感觉,某种未来已然在眼前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