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无云,蝉鸣环绕。
头顶炽烈的阳光从繁茂的枝叶中洒落,一地碎影斑驳。
夏风从旁扑来,带起女孩子鬓角细软的碎发,往上扬起树叶,发出簌簌声响。
两个人抱在一起吻起来的时候,宋薄言头靠在树干上,目光无意间朝上瞟了一眼,就看绿油油的叶子层层叠叠,密密匝匝地在他们的头顶集结,乍一看真的有点像是人手的形状,仿佛在任劳任怨地为他们遮挡太阳。
后来池清霁走了,宋薄言也再没去过她家旧宅。
直到前阵子回国办入职手续,回了一趟庆城。
算算今年已经是池清霁杳无音讯的第八年,宋薄言的身体却依旧熟练地记得去往她家的路。
他也怕触景伤情,一直没敢故地重游。但那天仿佛鬼使神差,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那个小铁门外。
被空置了多年的主屋窗子映出他背后层层叠叠的阴影,让入了夏的风又重新染上几分春寒的料峭。
荒芜的花园,草地,腐朽的石榴树只剩主干伫立原地,树下的秋千身上爬满了厚实的锈斑。
耳畔依稀还能听见池清霁得逞的笑声,眼前却已经是破败而残忍的现实。
那里已经没有花园,没有绿叶,没有蝉鸣。
也没有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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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你说它是你哥。”
回忆扑面而来,宋薄言的喉头哽着,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清霁,我们一起把那些再找回来,好吗?”
宋薄言说完便低头看了一眼。
怀里的人却已经在刚才他那段因回忆而沉默的时间中沉沉睡去,再没了反应。
刚才检查暖气片的时候宋薄言没来得及看时间,也不知道现在几点。
此刻怀里抱着瘦削的女孩子,他再无半点睡意,外面天刚蒙蒙亮便下了床,安顿好池清霁后披上一件衣服出了门。
时间很早,外面还没天亮,走廊窗外透着墨似的深蓝,体感温度似乎比夜里还要更低一些。
宋薄言手插在口袋,走到电梯间,与正在等电梯的女人互换了一个意外的眼神。
“这么早啊?”
他们这一栋因为地理位置最好,入住率也是最高的。
其中宋薄言这一层,基本住的都是在同领域奋斗了很多年的前辈,很多人这次都在同一个项目组,自然互相认识。
女人名叫林韵,加入研究所的时间比宋薄言早上六七年,三十五岁就破格晋升到研究员的位置,是出了名的敢做敢拼能力强。
林韵留着利落干练的短发,五官相当精致,眼型是非常典型的丹凤眼,眼型上挑,强势中又带了几分妩媚。
“林教授。”宋薄言朝她点点头,打过招呼顺口问了一下暖气的事情。
“啊对,是断了,凌晨断的吧,难得我昨天没开地暖开了暖气,真是的。”林韵今天一身玫红色羽绒服,衬得皮肤雪白,两人站在一起几乎看不出大宋薄言七八岁,“不过你怎么今年过年也没回去?”
宋薄言不想多做解释:“雪太大,走不了。”
“哦。”林韵往窗外看了一眼:“也是,这么大的雪,航班是得停了。”
说完,她又朝宋薄言笑笑,主动解释说:“我是跟家里关系不太好,不想回去。”
确实,当时宋薄言刚入职,胡知就不知道从哪儿打听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回来跟他分享。
比如他们科室现在的二把手是个女的,超级女强人,三十五岁还没谈过恋爱,为此和家里都闹翻了。
当时宋薄言听完,看着胡知兴致勃勃的脸,只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那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