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虽然依旧不冷不热,不过太子殿下还是飞快地屈尊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把沈二小姐从地上拉了起来———
幸亏此刻京城里的人大多都去了十一街,这条街上没什么人,她的大礼没有被太多看客目睹到。
楚明轩顺势要把如柏拉向马车,就看到沈二小姐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等……等一下……脚抽筋了……”沈二小姐非常尴尬地说。
如柏简直快要崩溃了,果然灯会什么的真的不适合她。
她也真是流年不利,什么倒霉事都能碰到———磕的那一下倒是不重,就是刚好扭到了筋。
楚明轩叹了口气,他这次出来没有带下人,所以如柏现在这样,都没有能搀扶她的人。
“没事儿,我自己歇一下就好……”如柏吸着冷气,她一口气还没吸完,就看到楚明轩退开半步,背对着她半蹲了下去。
“你你你……你什么意思?”如柏很想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原地炸毛地跳起来,然而她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法跳起来,故而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原地炸毛。
他的后背很宽阔,看上去稳当而可靠,如柏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趴了上去。
楚明轩站起来,稳稳当当地朝马车走去。
“你有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她抱着楚明轩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说。
楚明轩缓缓地站住了。
良久,如柏听到太子殿下轻轻地笑了一声,他声音清朗,这一声如山风吹在初春泉水中未化的碎冰之上。
“这话应该我问你。”楚明轩平静地说。
如柏一愣,如果有旁人在场,恐怕根本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然而二人就是心照不宣地全盘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如柏沉吟片刻,低声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状态。”楚明轩道,“你的状态不对。我认识你这么长时间,大致对你也算有个了解,你活泼归活泼,但心思绝对不乏缜密透彻———否则‘沈氏神探’之名轮不到你来领。但是你最近明显活泼过了头———几乎快有点儿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意味。”
如柏作为一个世家小姐,体重并不算轻的,然而楚明轩稳稳地背着她站在原地,说话间丝毫不见气喘:
“你是在刻意地避免和我往深里聊,你害怕聊到任何正经沉重的东西……为什么?”
如柏深吸了一口气,轮到她推理了。
“原因很简单———你这个人不对劲。”
她一字一顿地说:“你不像个太子。”
楚明轩愣了一下,笑了:“这话你跟我父皇说去,能把他老人家吓死———这可是大事,大好河山拱手让给外姓人。”
如柏十分大逆不道地捶了他一下:“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身为太子而完全没有一个太子的样子。”
“我不是在说你平易近人,和大家打成一片所以没有太子的架子———你很亲民,不把自己当成天潢贵胄,这是我极为敬佩的。我说的是你做的事情……不像太子该做的事。”
“我破的案子中,已经有两个是你和我一起的了。如果说宋姑姑那一桩事涉皇家血脉,十分重大,你参与进来还算情有可原。佟来福的这一件,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你身为太子,由你父皇钦命协助治理朝政已有数年,日理万机,为什么日常的活动会变成跟着我和孟学然一起破这种并不算太大的案子?”如柏道:
“我问过孟学然,你之前或许会叫手下人给他提供一些查案的便利,但是亲自参与进来推理侦破却是绝无仅有。”
如柏轻声说:“一个太子,放着更重要的事不做,来破这种小案子……我想了又想,觉得只有一种可能———你在刻意接近我。”
这话本身是极为暧昧的,然而由她说出来,字字皆是沉重,一点和儿女私情沾边儿的意思都没有。
“我只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官宦人家小姐,有什么利用价值,是能让太子殿下宁可耽搁朝政也要来接近利用的呢?只有一件———我是唯一会破案、而又在官府中没有职务、在权力斗争中没有牵涉的人。”
“太子殿下是不是有一桩案子,不能光明正大地借助任何一方势力调查,也不想让任何官方的人知道,故而想来借助于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