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本来并无恶意,只是突然发现被人尾随,忍不住吃了一惊,之后姑娘又锋芒毕露,寸寸紧逼。”
中年书生叹了口气:“我们这些做山匪的,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害怕被官府的人发现,故而神经绷得太紧,方才他们做出了这些举动,还请姑娘谅解。”
他后退半步,道:“姑娘若不能消气的话,我替他们给姑娘赔个礼。”
他拱手,深深鞠了一躬,长袖被山风吹着,在山间自由地飘起。
极有读书人的风度。
“你说……你们?”宋羡鱼不可置信地看看这个彬彬有礼的中年书生,又看看自己身边五大三粗的黑蟒汉子,“你是说,你们是一伙的?”
仿佛是在印证那中年书生并未说谎一般,黑蟒汉子带头叫道:“帮主……兄弟几个给您丢人了!”
“哎,什么丢人不丢人的。”
中年书生摆一摆手,笑着对宋羡鱼说道:“不才确实是在山寨里坐第一把交椅……姑娘可称在下为‘火龙’。”
如柏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这可是货真价实地占山为匪和朝廷作对了,恐怕势头还不小———小的话怎么敢直接称上“龙”了?
仿佛是知道宋羡鱼和如柏诧异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花名一般,中年人道了声“失礼”,然后解开了自己最外面的、读书人穿惯了的长袍。
长袍之下,他和那些汉子们一样穿着粗布的短打扮,露出的手臂上,文了一条火红的长龙。
“姑娘方才说是来自临渊堂?真是失敬。”
火龙道:“我这几个手下不长眼睛,冲撞了二位姑娘,不如由我设宴款待二位,就算代他们赔礼了。”
火龙虽然身份是个土匪头子,但说起话来一副知书达理的派头,使人忍不住对他生不出太大的敌意,宋羡鱼架在那黑蟒汉子脖子上的刀松了松,嘴上却仍然冰冷道:
“抱歉,我不觉得临渊堂和与朝廷作对的山匪之间,有什么共同语言。”
火龙并不生气,只是平静应道:“临渊堂离朱州尚有段距离,姑娘不了解这里的情况也是正常。”
他转头看向如柏:“这位姑娘是本地人么?”
如柏摇摇头。
“这便是了。”火龙道,“二位不在朱州本地,不知道朱州本地的民情……”
如柏和宋羡鱼对视一眼,一起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他。
火龙低低地叹了口气:“倘若有吃有穿,平平安安,谁愿意造反?谁愿意落草为寇?兄弟们不过是被逼到没有办法了,才被迫上山讨一条活路。”
如柏沉默片刻,道:“还请细说。”
“就在此处么?”火龙道,“我们的寨子离这里不远,姑娘们不嫌弃的话就去喝杯压惊酒吧,席上我们细说。”
“恐怕不得空。”宋羡鱼道,“我们还有别的事情———我们要找人。”
宋羡鱼不是不想行侠仗义,如果真是官逼民反,她很愿意帮这些人一把。然而她现在一颗心全悬在宋玉儿身上,实在分不出来太多的精力了。
她想了想,把刀一收,推了一把那个黑蟒汉子,示意他自由了。然后还刀入鞘,拉起如柏,眼看就要离去。
“姑娘慢着!”火龙突然出声叫道,“姑娘寻的人……可是个女孩么?”
宋羡鱼猛地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去,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或许是天意。”火龙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为反无道狗官,被迫落草为寇,如今已经这么多年了,仍然一无所成……姑娘既是临渊堂后人,可愿助在下一臂之力么?”
如柏停顿片刻,道:“你说的官员,莫非是……”
“对!”火龙点头道,“朱州刺史———钟洪。”
“钟洪这个老狐狸!”
六皇子忍不住骂道。
他的人已经回来了,带来了一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