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最危险的时期已经过去了,但后续的康复治疗仍然需要很长时间。
如果恢复得好,出院后可以生活自理;如果恢复不好,可能会留下一些后遗症。
不管怎么说,命是保住了。
那天晚上,我和馨乐坐在医院外面的长椅上,头顶是漫天星斗。
她靠在我肩膀上,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觉的脸上满是疲惫,但眼神比前几天平静多了。
“陈杰。”她轻声叫我。
“嗯。”
“谢谢你。”
“又说这种话。”
“我是认真的。”她抬起头看我,眼睛在星光下亮晶晶的,“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爸的事情、我妈的病、钱的问题……所有的东西一起压过来,我觉得我快要被压死了。”
我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过去了。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是啊。”她低下头,声音变得很轻,“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我没有追问。我想,等一切都安顿好了,她自然会慢慢恢复的。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回旅馆。我们就坐在那张长椅上,我搂着她,她靠在我怀里,一直坐到天亮。
那是我人生中最安静的一个夜晚。
也是暴风雨来临之前,最后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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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七月二十九日,馨乐母亲转入普通病房的第二天。
我因为公司有急事必须回G市处理,本来打算当天晚上再赶回来。馨乐让我不用着急,说她可以自己在医院守着,反正她舅舅也在。
“你已经帮了我太多了。”她在医院门口送我,“你还有工作要忙,不能什么都为了我耽搁。”
我捧着她的脸:“那我晚上一定赶回来。”
“不用,真的。”她笑了笑,那个笑容有些勉强,“你好好工作,我这边没问题的。”
我亲了亲她的额头,上车离开了。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她站在医院门口目送我,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视野里。
我没想到的是,就在我离开后的几个小时,命运又给她准备了一记更狠的重击。
那天下午,馨乐给我打了个电话。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不像是哭过,而是一种很空洞的平静:“陈杰,我收到一条短信,纪委的人让我明天去一趟。”
“什么事?”
“不知道。说是有重要事项告知。”
我心里咯噔一下。自从李叔叔出事以来,纪委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这时候突然联系家属,肯定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她很快拒绝了,“应该就是例行的事情,我自己去就行。你忙你的。”
我坚持说:“那你去完之后第一时间告诉我情况。”
“好。”
第二天晚上,她给我打了电话,告诉了我纪委谈话的内容。
“他们说……”她的声音依然是那种空洞的平静,“我爸贪污受贿的赃款里,有一百二十万至今去向不明。需要家属配合追缴。”
一百二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