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洛施之没有不接电话,没有不回信息,也没有将他拒之门外。她一切如常,只是会“客气”地谢绝他所有的亲密举动。当他试图解释杜倩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甚至被他厌恶的纠缠者时,她会用一句轻飘飘的“都是过去的事了,顾总不必介怀”堵住他所有的话头。
她并非完全不相信他的解释,而是这件事像一个引信,彻底引爆了她内心积压的、关于两人世界巨大差异的不安全感。
那个穿着猩红长裙、举止大胆的女人,那个充斥着算计与暧昧的场合,以及背后那个她无法认同的、属于他的残酷世界,都让她需要时间和空间来重新调整心态,消化这份沉重的不适与隔阂。
她开始“加班”,日程表排得比顾胤廷这个集团掌舵人还满。她像是刻意用忙碌填满所有可能与他独处的时间,用一种温和却坚定方式,为自己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顾胤廷快被这种不动声色的冷战逼疯了——
他清晰地感受到,她在后退,在两人之间重新划出界限。像一只受惊的蜗牛,小心翼翼地又缩回了自己的壳里。他恨不得能穿越回去,把那个曾经出现在任何可能引起误会场合的自己,揪出来,彻底清洗一遍。
元旦刚过,洛施之就出差连市,参加一个为期三天的行业论坛。
顾胤廷坐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平板电脑上显示着洛施之论坛的公开议程,她的发言被安排在第二天下午。
他看着“洛施之”的名字,胸口像是被堵着一团棉花,闷得发慌。心中那种抓不住、摸不着的感觉,比任何商业谈判桌上的僵局都更让他焦躁。
她此刻在几百公里外,是否还在为那晚的事情而介怀?
他几乎是立刻做了决定。调整了行程,订了最早一班飞往连市的机票。他不能再等了,必须主动出击。
洛施之入住的酒店在中山广场附近,是一家颇具历史感的老建筑改造而成,既有欧陆风情的厚重底蕴,又融合了现代设计的便利与舒适。房间的窗户,正对着不远处一片宁静的海湾,视野很好。
几乎掐着点跟过来的顾胤廷,暗暗观察着。
第一天,他按兵不动。只是在她参加论坛时,远远地、隔着攒动的人头,看着她专注发言或与人交谈的侧影。她穿着剪裁利落的西装套裙,黑发挽起,神情冷静专业,与在他面前或羞赧或娇嗔的模样判若两人。
第二天傍晚,论坛议程结束。他算准了时间,在她婉拒了同行者的晚餐邀请,独自一人沿着酒店附近的滨海木栈道散步时,“恰好”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他穿着深灰色的羊绒大衣,倚在不远处的栏杆上,仿佛也被眼前海天一色、夕阳熔金的景象所吸引,然后,在她脚步微顿的瞬间,“恰好”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顾胤廷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化为一种深沉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喜悦”,他朝她走去,步伐稳健,海风吹动他额前的发丝。
“洛施之,这么巧!”他开口,声音在海风里显得比平日低沉。
洛施之看着他,先是错愕,随即,眼底那点波澜迅速沉淀为洞悉一切的平静,甚至还带着点……懒得拆穿的无奈。
巧?
巧到在几百公里外的同一座城市?
巧到在同一家酒店附近的同一条路?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顾胤廷被她看得有些心虚,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望着眼前壮阔的海景。他没有得寸进尺地靠近,只是扮演着一个“偶遇”且有风度的旧识,陪着她走完了剩下的栈道,直到送她回到酒店电梯口。
“晚安。”洛施之准备转身进电梯。
“等等,”顾胤廷叫住她,变戏法似的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印着知名甜品店Logo的精致小纸盒,递到她面前,语气再自然不过,“路过看到的,你喜欢的拿破仑。”
洛施之看着那盒蛋糕,最终还是接了过来,指尖与他微凉的手指一触即分。“谢谢。”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他凝视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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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洛施之刚洗完澡,穿上舒适的睡衣,门铃响了。她以为是酒店服务,透过猫眼一看,却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放着一个巨大的、用银色保温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外卖箱”,上面贴着一张打印的订单条:
【洛女士收---生鲜速递,请及时签收。】
她有些疑惑,自己并没点外卖。但出于谨慎,还是打开了门。
就在她弯腰想去查看那个箱子时,箱盖突然从里面被顶开!顾胤廷那张带着笑意的脸,赫然出现在箱子里面!他整个人蜷缩在偌大的保温箱里,仰头看着她,眼神亮得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