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娘子误会了”,那人微一欠身,嘴上说着抱歉,“我是专程来找您的。”
“哦?”孟月来了兴致,专程来找她?莫不是从娘家那边来?知道孟家也开医馆?
她却猜错了,这人自说姓吴,因家中有缠绵病榻的老母亲,所以是济安堂的常客,前几次来时,有一两回就见陈牧在抄书,就说家中有两本书是家中老母亲年轻时留下来的书,想请他也帮忙抄一下。但陈牧却先是回绝了,后又跟他讲,自家娘子抄书的字体更娟秀好看,而且都是女眷,更为合适。
孟月想着如今该是在城郊的某个人,心里道,早知就不和他吵这一架嘛。
眼见新的一单快有眉目,她心情也好了,昨夜吵架的怨气也就随着铜臭味飘远。
“如今一看,娘子的字,果然有棱有角,笔力中见风骨。”
这就是“正合我意”的意思喽。孟月面上带着浅笑,这是她反而不再多言多语地急着推销自己,就等着客户自己下定决心——可她心里早就沉不住气啦!
还好,吴员外并没让她等太久,“家母七十大寿时,我想将它作为寿礼送出,还请大娘子竭尽全力,一月为期。”
“行。”
吴员外等了半晌却又欲言又止,“大娘子怎么不问酬劳,就答应得如此爽快?”
“万一我故意把价格压得很低,您岂不是亏了?”
“您不会这样做的。”孟月话说得笃定,接下来的话是真的发自内心,“能为令堂寿辰颇费心思,您一定是至情至性的端方君子,怎会因几个铜板就坏了您的美意?”
吴员外感受到了她并非商业互吹的技巧,也大受震动,便道是来找她之前已经去各大书肆书行摸了摸行情,“但这两本都是家母之珍爱,便按每十字三文钱吧。”
孟月看了一眼那两本书,一本是《古方遗珍》,另一本是《大晏风物考》。
从前者看来,老太太年轻时没准是位了不起的医家;而后半生困于内宅,后者便被时常翻阅,都卷起了毛边,实在是不成,而老太太又最离不得手,吴员外才想了找人重新誊抄,以尽人子的一点孝道。
“您给的价格已经很高了,跟老夫人比起来,我们都是晚辈,我们也就少一钱,按十字两文算,只当是沾点喜气,添个彩头。”
这下更是皆大欢喜,孟月抄了一段时日的书,拿在手上轻轻一翻看,再一掂量,就已经估摸出两本书的字数总量——
《古方遗珍》大概有五千字;后者要详细些,还有些很需要些绘制功夫的路线和地形图,林林总总万字有余。算下来完成后也有三贯钱,那也是不少了呢,而且还卖了吴员外一个人情,往后肯定也会有其他的订单的。
天擦黑时,陈牧背着药箱回到医馆,便见孟月一脸喜色地迎上来,说完了白日里的事,还特意给他掺了茶,道了一声:“夫君辛苦”,他已经很是满足。
“娘子今日也劳累了,收拾收拾,咱们回家去吧。”
只要孟月不跟他扯“我挣的是我挣的,你挣的归你挣的”,就万事大吉。
而孟月自然也知道,他今日可是自己再签一单的“大媒人”,而且还是那么久之前就开始“牵的线”,她就没有再继续跟他生气,毕竟到时候三贯钱入账,可是一大笔呢,她的匣子里装满了,也是可以放在他给自己放每月的钱的匣子里嘛。
过日子,钱能解决百分之八十的事情嘛。就算是后世,小部分的人会签婚前协议,但绝大多数的芸芸众生,都是两个人一起挣钱,一起养孩子,更不要说仿唐仿宋的架空朝大晏了。
陈牧虽然木讷,但也说的有几分道理,他们两个人不论谁往家挣钱,不就是想多给家里攒点钱嘛。
想通以后,钱财归属问题暂且搁置争议,而是花大力气去抄老太太的书。
六十岁在古代已经算是高寿,孟月在抄书的过程中,特意将字写大了点,一页的字数至少比之前少了一半的字,就是怕老太太看不太清,影响用户体验。
这样一来,孟月抄书的成本就要大很多,因为册书变多了嘛,《古方》这本抄了三册,《风物考》这本抄了六册,因为是生日礼物,她还特意找岳三娘拿的比较厚的纸。
但她算过账的,就算都用好的纸,纸张也用的多点,但好歹有赚头,少点也就少点吧,大晏朝的女性,哪个不是要么付出时间赚钱要么付出劳动力赚钱?
岳三娘看她从自己这里买的都是好纸,也替她不值当,说主顾又没有明确的要求,说明一般的就好嘛,何必要费时费力弄这么好?
“我这不是才开始重操旧业嘛”,孟月也不藏着掖着,“有钱赚就行。”
更深层的要提前预设好目标用户的体验感,这句话她没说,从某种角度来说,她这样的做法还不知结果最终如何,她打算这笔单子完成后,如果她再问就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