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月直觉有戏,把信拆开来,一开始却是难以掩盖的失望:
“长嫂:弟自接信起,便多日奔走在益京城的各大书肆,实在遗憾并未找到类似的书,而那些书肆的掌柜一再问我要买什么书,请放心我并没有透露半个字,我想你让大哥写信于我,定然是有重大的谋划。”
慢慢就变成了高兴:
“后来我想,我不就在司书的位置上吗,便专门去把书斋里的所有书都找了找,能用的也不多,我便去找说书先生,他们对益京城民间流传的各大事件都有耳闻,我便想摘录一些。”
孟月看旁边厚厚的一沓子,立马翻开来看,可行文却又不太像民间话本的样子,倒是一条条罗列,像是官方发布的文书。
其中必有因由,她赶紧又拿起信来:
“一日书院令过来见我奋笔疾书,询问间得知我在通过民间渠道写益京城的大事小情,便让我去找校史官崔夫子,说他一定有办法。还夸奖了我‘身在书斋,心在民间’,是一块为官做宰的好苗子呢。”
孟月就笑,这下总算知道了吧?
于是后来,崔夫子就给了他益京城近三年的大事记条例,陈寅如获至宝,读完,赶紧誊抄一份,便是手里的这份了。
“书院令得知是您要,起初还觉得后宅妇人如何如何,可等我给他说了你的一些事迹,他便不再有异议,还夸你目光长远呢。”
书院令是新上任的,再说一个京官,怎么会有闲心来管地方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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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月才不放在心上,而是将这份官方的益京城大事记和陈寅手书的民间版一结合,就做出了“一件大事,一点延伸,一点思考”的体例书册。
她还不满足,又请苏行老发动了书会的力量,找到督学,也要来了当涂县近三年大事记;当然和陈寅民间版一样的部分,是孟月亲自操刀——
虽然很多事她都没有经历过,但她这颗前世教培锻炼出来的“时政热点追踪”脑袋,很快就知道了拿到一件大事,该如何延伸和思考。
很多时候她还跳出了“纯古人”的定式思维,用前世的一些方法论,也有了颇为新鲜的立场和论点,她对自己颇为自信,言之凿凿地跟岳三娘说,“此书册一旦面世,当涂的学风和考绩又要上一个档次了!”
岳三娘和她是同一条战线上的战友,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掉链子”:
“那是,孟夫子出马,绝对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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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时,这个册子紧锣密鼓地做出来一百册。
是孟月做第一本,书行那边紧急抄写,然后她劝苏行老主动上交督学。
而苏行老翻过做出来的《三年时文书册》,一件大事至少罗列三个论点,之后的延伸和思考便都围绕这件大事来,可以真正让考生在书斋里备考时,也能以最小的时间成本,纵览都城益京和家乡诸事。
更要紧的是,在书册的试读环节,他还把书拿给了族里的几个后辈,光是从他们眼眸里流出来的惊喜,就能知道这套书册的价值所在。
“孟娘子高风亮节,竟无偿将这么好的书册捐献出来,当涂县的学子们有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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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这边,自然是将书册拿给了平阳伯府的言平乐言七公子,也说是请他试读一番,几日后果然来问她要最新的,“可还有吗?霁月先生,依我看,这套书应该往后一年出一册,可以做到更加详尽!”
果然读书人最专业,这本三年时文,确实也是经过一番筛选的,所以很多事情其实并没有收录,平阳伯府在益京有声望有地位,所以知道的也要比她和陈寅这个寒门中人更多,言七郎的话她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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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学那边很快对书行献出《三年时文书册》一事做出回应。
苏行老、岳三娘和孟月,他们三人一人奖了三贯钱,再有一张嘉奖令。
这已经是孟月第三次得嘉奖令了,岳三娘也是第二回,只有苏行老是第一回,激动得涕泪横流,连连说道,“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能沾光得上一回,真是万幸啊!”
激动之下,还差点说出“往后唯孟娘子马首是瞻”的话来。
孟月赶紧打岔,这才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