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俨然是江湖盗匪打扮,通身毫发无伤,巴掌宽的大刀上却挂着新鲜浓稠的血,顺着刀锋缓缓垂落,沿路在积雪上留下一道几乎连贯的血线。
萧廷俊愕然心惊。
这人是全然陌生的面孔,可他手里的刀却是萧廷俊再熟悉不过的。
那是官府差役的佩刀。
皇城再大,手持官刀的江湖恶匪也只有那么一伙。
可萧廷俊还是不明白,那样一伙人,为什么要伏袭庄和初的车驾?
大汉也不太明白。
那马车里怎么会有两个人?
他昨天已经摸清楚了,裕王交代给他们的那辆马车的主人,是个卧病已久的翰林学士,应该就是这个苍白清瘦的文官了。
但裕王说的不是杀了这个文官。
是杀了马车里的人。
马车里有两个人,那就要杀两个人。
横竖也不过就是多了个细皮嫩肉的少年人,小羊羔儿一样,杀就是了。
大汉毫不在乎这以一敌二的局面,暴喝一声,扬刀斫来!
方才急急一推,已是萧廷俊在里,庄和初在外,这一刀自巷口方向斫来,自然是这单薄如纸的人首当其冲。
萧廷俊亦是手无寸铁,但也顾不许多,提步而起便要将人拦去身后,却不想脚下忽然一绊。
绊他的就是庄和初。
庄和初一步截下萧廷俊,刀锋正劈面斫至他眼前。
茫茫雪中,大汉忽觉眼前有道玄黑裹着绛红的影子一晃,一刀落空,还未及收势,执刀的手腕就蓦地挨了一记,连带着整条手臂都随之一麻,力道泄尽,刀也脱手而落。
猝不及防,大汉心头凛然一震,急忙换手捞刀!
一只雪琢玉雕般的手却早已等在刀下,当空从容一握,把刀截去了。
风呼雪啸间,只见刀花如雪片般轻捷一转,殷红的血柱便自大汉粗健的脖颈间喷涌而出,划过空中,纷纷洒落在遍地积雪上。
如平地间陡然盛放出簇簇山茶花。
第4章
一切只在一息之间。
一息之短,只将将能够让这大汉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张开嘴,甚至来不及发出半点或惊愕或痛苦的叫声。
一息之长,却已足够庄和初躲刀、夺刀、出刀,再施施然转腕收刀,而后悯然看着大汉魁梧如山的身体在他面前烂泥般瘫倒下去。
转头再看萧廷俊,人还在地上坐着,呆愣愣地仰脸看着他。
萧廷俊自八岁起就拜在他门下,师生九年,萧廷俊唯一见他动手,还是自己课业犯懒,被他拿着戒尺打打手心罢了。
那力道还不如猫挠得厉害。
别说是伤筋动骨,就是皮都不曾红一红。
可这一转眼,萧廷俊连他身法都没看清,就只见满地殷红了。
萧廷俊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