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纱一荡,银光染着血光扬起,血如注出!
他当真没做着回去的打算。
他甚至想到,自己出手再快,也未必快得过那武功高绝之人,所以,自一开始就将被人拦阻的后路彻底切断了。
庄和初反应再快,也无法使光阴倒转。
只来得及接住这一片扑向尘土的枯叶。
匕首坠地的“当啷”大响中,谢宗云才猛地回神。
“兄长!”千钟也急扑过去。
帷帽跌落,不再有长纱的遮覆,清清楚楚露出一张早已苍白如雪、冷汗岑岑的脸。
“够了……”梅重九拼着浑身仅剩的力气,死死按住那将他接住的手臂,也不再用他精湛的技艺控制话音中的气息起伏,在忍耐良久的痛楚中喘息着道,“就这样吧,不要再将更多人拖下苦海了,这就够了……”
庄和初一个字也不与他接,将人就地平置,跪坐他身旁,一手紧按住那涌血的伤处,一手将他两腕一把扣住,压过头顶。
不待他唤,千钟已接过手来,将人牢牢按住了。
“谢宗云!”梅重九竭力挣扎着,朝看不见的远处喝道,“你相信我……你若将我活着带到御前,你……和随你来的人,都不会有活路……你取我尸首回去复命,才会有功绩!”
谢宗云彻底糊涂了。
“不是……”谢宗云原地站着,一动也不敢动多动,刚才字字如钉凿的话音也一下子软了下来,“梅先生,可能是谢某刚才进门的姿势,让您有点误会。谢某这趟差事,是将您活着带去面圣,皇上没准就是想听您说段书呢,您可犯不着这样啊——”
梅重九惨然而笑,“他为何要见我,我很清楚……所以我决不能活着去见他。”
千钟紧按着挣动不休的人,眼看着那伤口涌出的血渐渐也将庄和初一双手染满了,心乱如麻,极力克制着,开口还是抑制不住地发颤。
“兄长,你要是不想见皇上,我跟他走,我去向皇上说……你先不要死,好不好?”
不知是疼惜这话音中的颤抖,还是实在没了力气,一直挣动不休的人渐渐静了下来,惨白的唇边牵起一道无力的苦笑。
“千钟,受你一声兄长,我实在有愧……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我知道——”
“等、等等!”谢宗云糊里糊涂听到这会儿,终于在这一来二去间拨开了几分云雾,捉到些许头绪。
宫里交派下这差事的时候,并没说为什么要他们来寻这个已由裕王满城在找的人,他原只当是因为梅重九曾与庄和初过从甚密,但现下这么听来,只怕这其中因果恰恰相反。
担着皇城探事司这份差事,最麻烦的就是很容易一不小心知道得太多。
“各位,各位行行好,谢某只是奉旨办差,不该我听见的,我什么也不想知道。只要梅先生能好好跟我走——”
谢宗云好话还没说完,刚刚他跃进来的那扇窗陡然一动,随着一阵风起,又跃入一道身影。
是三青。
三青送下二人之后就留在附近戒备,直听到这里面响动越来越不对,绕过这窗下来,一看到有人破窗而入的迹象,和里面隐隐传出的血腥气,就再忍不住。
一落地,就见一面是庄和初与千钟在紧张处置着血泊中的梅重九,另一面是不知何时闯进来的谢宗云。
三青怒目一瞪,二话不说,拂尘一扬,向谢宗云袭去!
“不是我——”谢宗云已尽可能免去一切无用的废话,还是没能把话说完,就不得不出手招架。
拂尘不是什么利刃,但在一腔怒气的人手中也颇有些凶煞之气。
谢宗云匆忙之间好歹接下几招,才将这怒气冲冲的小道长与一个熟悉的名字对上,“你是皇城探事司第九监的三青?”
三青毫不理会,只管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