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羡仙心下骇然,松开抱着她的手,看清她眼神涣散间,感受到她逐渐稳定的呼吸。
“药起效了。还疼么?”
好在,只是一句胡话。
可是,为了活着不择手段的人,多绝望,才会有这一句祈求?
“杀了我,好不好?”
无力的眼眸失去了她惯有的神采,她两行清泪滑落,沁湿了他的双手。
伸手拭去她脸上泪水。
“为何要杀你?我还要折磨你。”
药效模糊了一切,包括神智,时鸳靠在面前人的怀里,重复着失去求生欲的低语。
“我不想死于恨心针。可我连涣血剑都拿不起来,杀了我……”
瞬间明白,不忍地低头闭目间,才感到自己眼角的濡湿之感,她道出的亦是自己最深处的梦魇。
关于恨心针的恐惧,感同身受得如同对镜自照,他怎么会不懂这种绝望?
长叹一声,低声笃定道:
“你我都不会死,明日,你就可以拿起剑。”
窗外天色薄亮,时鸳从柳羡仙怀中热得醒来,一阵薄汗之间,平日里的畏冷怯寒消失殆尽,那种举手张握间,内力充盈之感,久违了。
柳羡仙睁眼垂眸,望向还靠在他肩头,看着自己右手浅浅出神的她。
“醒了?”
缓缓握上她舒展筋骨的右手,触手之间取代往日冰凉的,是如炭火徐徐般的温热,她转身俯在怀里,长睫之下的眼眸中,是极度兴奋下的,骄傲、自负、挑衅以及骇人心魄的杀意。
她充满热意的指背轻抚过他的鼻梁、脸颊,直到棱角分明的下颚,这一张切磋琢磨之下的如玉脸庞,现在欣赏,更别俱一番落入凡尘的谪仙之姿。
眉眼弯而含笑,倾身上前,一点玉唇轻覆向他温柔的双唇。
大胆直接的挑逗,依旧如人前的恣意而主动,此刻却在极具暧昧私密的床笫之上。
他一清二楚,这是她立于绝对实力之下的游戏,更是她于一夜陪伴所支付的酬劳。
皱眉冷眼,唇角掀起一丝怒意,伸手抵住她的双肩,嘲道:
“不是说,这件事不在交易之列么,慕门主——”
时鸳清醒地享受征服过程,眼中不含任何情愫,惊讶之余是百般疑惑,与她预想的截然不同。
还真是不听话。
确定他无意继续,她缓缓坐起身来,蕴含挑衅的笑意渐深,似是签字结账,了结昨晚一切。
“这不是交易,是……”
咽下后头无谓的“谢意”二字,一旦出口,那就是真欠了人情,不要算了。
她起身下床,换上早已备下的低调衣衫,边道:
“柳少堂主,我先走了。”
*
客京华的张灯结彩,门庭若市,吉时已到,门前鞭炮响了整整一刻钟才停。
柳汇川一身暗红的喜庆装扮,满面红光,在这大堂中喜迎诸客。
柳知棠瞪了自己圆滑精明的父亲,朝一边轮椅上的柳羡仙看去,他心情低落外,还有难得的心烦意乱。
她好事地问道:
“真怀了?还真怀得不稳?”
柳羡仙瞥了她一眼,轻哼一声,握上腰间的九枝青脉盘,最该小心的是这堂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