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平整得没有一丝凹陷。
显然,昨晚只有他一个人睡在这张床上。
这个认知让苏秋池心里莫名地空了一下,随即又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取代。
是庆幸?还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甩甩头,试图驱散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轻微的脚步声在过分安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卧室的门。
客厅里窗帘紧闭,光线昏暗,但仍能看清沙发上那个高大的身影。
陆珩竟然就那样睡在沙发上。
他甚至连条毯子都没盖,身上只穿着昨晚那件大衣,领口依旧松垮地敞开着,露出线条硬朗的锁骨。他侧躺着,面向沙发靠背,长手长脚在狭小的沙发上显得有些委屈巴巴,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意识地紧锁着,下颌线绷紧,透着一股难以化解的疲惫和落寞。
一丝晨光吝啬地勾勒出他深刻的轮廓,将他与周遭的冷清融为一体。
苏秋池的脚步顿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所以,他昨晚把自己安置在舒适温暖的床上,自己却在这冰冷坚硬的沙发上蜷缩了一夜?
宿醉带来的头疼似乎更明显了,心里某个地方也跟着泛起一阵细密而陌生的酸胀感。他站在那里,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心底那丝细微不合时宜的心疼刚刚冒头,就像火星溅入冰湖,瞬间熄灭。
厌恶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反扑上来,淹没了所有短暂的恍惚。
装得可真像。
苏秋池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去,最后一点迷茫被彻底冻僵。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极淡却极其讥讽的弧度。
是啊,陆珩最擅长的就是这个。用恰到好处的温柔编织陷阱,用看似真诚的付出,布下迷局,用这种精心设计的自我牺牲来凸显他的一往情深和克制守礼。
把他安置在床上,自己却睡沙发?多么君子,多么体贴,多么……令人感动。
若不是早就看清这副皮囊下是怎样一颗精于算计冷漠虚伪的心,自己恐怕又要像以前一样,傻乎乎地陷进去,为他每一个细微的举动心跳加速,为他每一份不得已的苦衷找尽借口。
说不定此刻他根本没睡着,就等着自己醒来,看到这一幕,然后心生愧疚,主动投怀送抱呢?
苏秋池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窜起,比赤脚踩在冰冷地板上更甚。
他不再看沙发上的人,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玷污了自己的视线。
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甚至刻意放轻了脚步,不是怕吵醒他,而是纯粹不想再与他有任何不必要的接触和牵连。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和冷漠。
苏秋池找到自己被整齐摆放好的鞋,沉默地穿上。他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这个公寓,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走到玄关,手握上门把,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更加清醒。他轻轻压下把手,打开门,侧身出去,然后极其克制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将门带了回去。
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锁舌扣合声。
没有宣泄情绪的摔门巨响,没有故意制造噪音的提醒。
他就这样离开了,连最后的关门声都收敛得仿佛从未出现过,不愿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也不愿再与门内的世界产生一丝一毫的多余交集。
第82章选妃
门内,沙发上原本熟睡的陆珩,在听到那声轻微的关门声后,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里面一片清明,眼白却有些许红血丝,哪有半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