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嗡嗡作响,人们的谈笑声仿佛来自遥远的水底。
可他视线穿透这片迷离的喧嚣,固执地锁定在那个穿着西装的卓然身影上。
陈锦奕正微微低头听着旁人说话,侧脸线条优雅而温和。
一股蛮横的冲动,混合着酒精赋予的虚假勇气和被压抑太久的某种炽热情绪,猛地攫住了苏河。他脚下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地拨开人群,朝着那个光源般的中心走去。
他走得不太稳,差点撞到一位女士,引来一声低呼,但他浑然不觉。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目标。
终于,他站定在陈锦奕面前,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仰起头。浓密的栗色卷发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前,那双总是闪烁着精明的翠绿色眼眸,此刻被酒意浸得水润朦胧,直勾勾毫不掩饰地盯着对方。
陈锦奕察觉到他的靠近和异常,停下交谈,略带疑惑和关切地看向他,“苏河?你没事吧?喝多了?”
周围似乎安静了一些,好奇的目光重新聚焦过来。
苏河好像没听见他的问话,或者说,他听见了,但酒精已经把所有的缓冲和伪装都烧光了。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很大力,但却异常执拗地抓住了陈锦奕西装的袖口,细腻的布料在他指尖攥紧。
“陈锦奕……”他的声音因为醉酒而沙哑,黏连,却异常清晰地在逐渐安静下来的空气中传开,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鲁莽和惊人的直白,“我喜欢你!”
“陈锦奕!我喜欢你很久了!”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吼出来的,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整个宴会厅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水晶灯折射的光芒和苏河那句石破天惊的表白在空气中嗡嗡回响。
陈锦奕完全愣住了,脸上的谦和微笑彻底凝固,被巨大的震惊所取代,甚至一时忘了该如何反应,只是怔怔地看着抓着自己袖子,眼神滚烫的苏河。
苏河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震得他耳膜发疼,世界在他眼前疯狂地旋转倾斜。
他抓着陈锦奕袖子的手无力地滑落,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
陈锦奕还处在极度的震惊中,苏河却直直栽倒在他怀里。
他整个人都软绵绵的,额头抵着他昂贵的西装面料,浓烈的酒精气息混杂着他身上原本的淡香,扑面而来。苏荷含糊地咕哝了一声,像是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睫毛颤了颤,彻底醉晕过去,失去了所有意识。
那场面一时间尴尬到了极点。
原本因为表白而死寂的会场,此刻更是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锦奕和他怀里不省人事的苏河身上。
陈锦奕避开了所有投来的视线,手臂下意识地搂紧栽倒在自己怀里的苏河,他脸颊耳根的热度几乎要烧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极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尽管那语调因为尴尬和强装的镇定而显得有些发硬,对着空气干巴巴地解释道,“他喝醉了……嗯,喝得有点多。”
这句话苍白无力,甚至带着点欲盖弥彰的味道。谁都知道苏河喝醉了,但醉后吐的真言才是炸翻全场的核心。
幸好,在场都是人精。
短暂的震惊和诡异的沉默后,人们迅速反应过来。离得最近的几位率先移开了目光,假装突然对香槟塔的构造,或者天花板上的吊灯产生了浓厚兴趣。
细碎的咳嗽声、刻意提高音量的、关于无关紧要话题的交谈声零星响起,很快连成一片,试图用虚假的喧闹掩盖这极度尴尬的场面。
“哎呀,这香槟后劲是足啊……”
“李总,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王董,您最近那个项目……”
没有人再看他们,至少表面上没有。但那种窃窃私语的氛围依旧弥漫在空气里。
陈锦奕得到这片刻的无视,立刻半抱半扶地架起苏河,拖着这个沉重不省人事的麻烦,脚步有些踉跄却又异常迅速地朝着宴会厅的侧门去。
隔绝了身后那些如芒在背的视线。
晚间的凉风一吹,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但肩头苏河滚烫的体温和均匀却带着浓重酒气的呼吸,又立刻将那份清醒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