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转过身,面对着依旧不肯看他的苏秋池。
苏诺见状,唇角微扬,伸手拍了拍苏秋池紧绷的肩膀,留下了一句低语,“好好聊聊,把该说的都说清楚。”
说完,她便干脆利落地转身,打算将这片空间留给两人。
然而,她刚回身,还没走出两步,就看见堂屋的后门那,苏老爷子手里盘着俩核桃,正踱步出来,大约是饭后消食,想来看看孙子的花弄好了没有。
他脸上的闲适在目光触及院中景象的瞬间骤然凝固,尤其是看到那个站在自己孙子身旁,相貌出众身材高挑的陆珩,老爷子花白的眉毛瞬间竖了起来,胸腔起伏,眼看就要爆发。
“爷……”苏秋池也看到了他,下意识地开口,声音里带着慌乱。
就在老爷子即将怒吼出声的刹那,苏诺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精准地挽住了老爷子的胳膊,半是撒娇半是强硬地将他往堂屋里带。
“爷爷、爷爷!您来得正好!”苏诺声音又急又快,巧妙地打断了老爷子的怒火,“我正有件顶要紧的事要问您呢,关于公司明年的规划,非得您拿主意不可!”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分说地将一脸怒容还想挣扎的老爷子往屋里推,同时回头飞快地给院中的两人递了一个抓紧时间的眼神。
堂屋的后门被苏诺利落地带上,隔绝了老爷子不满的嘟囔和即将爆发的雷霆。
院子里,再次只剩下相对无言的苏秋池和陆珩,以及那盆被妥善安置好的兰花,空气中弥漫着冷松香和未解的僵持。
陆珩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苏秋池,对方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倔强的疏离。
堵在胸口的歉疚、思念、解释的欲望……无数话语翻滚,却一时失语,不知该从何说起,生怕哪一个字不对,就会让眼前的人彻底消失。
他喉结滚动,嘴唇微张,刚发出一个模糊的气音,“秋……”
苏秋池却在这时猛地抬眸看向他。
那眼神很冷,像是浸透了秋夜的寒露,带着清晰的失望和被刺痛后的防御姿态,将他未出口的话瞬间冻在了原地。
然后,苏秋池一言不发,猛地转过身,径直走向角落的洗手池。
他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哗哗流下,他双手伸到水流下,用力地搓洗着,仿佛要洗掉刚才那短暂触碰留下的所有痕迹,也仿佛要将身后那个人彻底隔绝在外。
水流声在寂静的院里显得格外清晰而刺耳。
陆珩看着他近乎逃避的举动,心口像是被细针密密地扎过。他几步跟到苏秋池身后,保持着一点距离,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小心翼翼,像怕惊飞了停歇的蝴蝶。
“秋池……”
水流声哗哗作响,几乎盖过了他这声低唤。
但那两个字,却清晰地穿透水声,带着沉甸甸的份量,落入了苏秋池耳中。
苏秋池关水龙头的动作猛地顿住,手指还按在冰冷的金属开关上。水流戛然而止,院子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没有立刻回头,只是背对着陆珩,肩膀的线条绷得极紧。几秒后,他才缓缓转过身,水珠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青石砖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他抬起眼,看向陆珩,眼神里像是结了一层薄冰,疏离而决绝,再不见往日半分温软。
“还有什么事,”他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像冰锥一样刺人,“说吧。”
陆珩被他这冰冷的眼神刺得心口一缩,急忙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秋池,那天晚上你看到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
他看到苏秋池眼中毫不掩饰的讥诮,仿佛在说又是这套说辞,心下一沉,语气变得更加焦灼,甚至带上了一丝绝望的恳切,“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可能都不信……”
他猛地抬手,指向夜空,眼神灼灼地盯着苏秋池,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用力剖出,“我陆珩发誓!如果那天晚上我对他有半分越矩的心思,或者做了任何对不起你苏秋池的事,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苏秋池一直冰冷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那毒誓像一根尖刺,猝不及防地扎破了苏秋池强筑的冰层。他眼底的决绝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一丝慌乱和不愿承认的心软迅速掠过。
他几乎是立刻猛地扭开了头,避开了陆珩那灼热得几乎要将他烫伤的目光,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刻意维持着冷漠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