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攥了攥手指,不再去想门外的人,抬步朝着厨房走去,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拿点吃的”这个看来却无比蹩脚的目的上。
苏秋池在厨房里磨蹭了好一会儿,心不在焉地挑了几样爷爷常吃的点心和时令水果,胡乱装进一只竹编的小篮子里。
他提着篮子再次走向院门,深吸了一口气,才推门出去。
陆珩果然还站在原地,姿势似乎都未曾变过,只是目光在他出现的第一时间便精准地投了过来,带着一种几乎凝实的专注。
苏秋池的心跳又有些不稳,他强迫自己面无表情,视线极其敷衍地从陆珩所站的方向扫过,就像看路边任何一块石头、一棵树一样,没有任何情绪停留,随即自然地转向通往湖边的小径,迈步走去。
他的步伐不算快,但透着一种明确的疏离,仿佛身后空无一人。
然而,没走出几步,身后便响起了沉稳而迅速的脚步声。
苏秋池的眉头蹙起,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便从旁伸了过来,目标明确地握住了竹篮另一侧的提手。
那只手带着清晨户外特有的微凉,触碰到他手背的瞬间,苏秋池像是被细微的电流刺到,手指下意识地一松。
篮子轻而易举地被陆珩接了过去。
“我帮你拿。”陆珩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低沉而平稳,听不出太多讨好的意味,反而更像是一种理所当然的陈述。
他提着篮子,与苏秋池保持着半步的距离,既不过分靠近,却又存在感极强。
苏秋池脚步顿住,终于侧过头,冷冷地瞥向他。
那眼神里带着明确的拒绝和一丝被冒犯的不悦。
“不必。”他声音冷淡,伸手就要去夺回篮子,“我自己拿。”
陆珩却手腕微微一转,轻巧地避开了他的手,篮子稳稳地提在他身侧。他的目光沉静地回视着苏秋池,没有以往的强势逼迫,却有一种更不容置疑的坚持。
“路不远,但篮子不轻。”他说道,语气依旧平缓,甚至称得上温和,但行动上却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你刚才……跑回来,歇歇手。”
这种克制下的殷勤,比从前直白的强势更让苏秋池感到一种无处着力的憋闷。他抢不回篮子,又不想在门口与他多做纠缠,更不愿回应他那句隐含深意的话。
最终,苏秋池只是抿紧了唇,收回手,不再看陆珩,也不再试图争抢,仿佛默认了一般,转身继续朝湖边走去。
只是这一次,他的脚步明显加快了些,像是要甩开什么,背影绷得紧紧的,透着一股倔强的冷硬。
陆珩提着对他来说确实不算重的篮子,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目光落在前方那截白皙的后颈和微微泛红的耳廓上,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微光。
他好像……找到一点点新的方式了。虽然笨拙,但似乎,比硬碰硬要好那么一点点。
两人前一后走到湖边。
苏秋池刻意忽略身后亦步亦趋的身影,径直走向他的小马扎。
苏老爷子原本悠然自得地看着湖面,听到脚步声,乐呵呵地转过头,“这么快就回……”
他的话在目光触及苏秋池身后的陆珩时,戛然而止。
老爷子脸上那抹闲适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眉头皱起,原本平和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起来,像被侵犯了领地的老鹰,沉沉地落在提着篮子的陆珩身上。
周遭轻松的氛围仿佛一下子凝滞了。
陆珩自然也感受到了这骤变的低压,他停下脚步,姿态放得更低,恭敬地微微颔首,“苏爷爷。”
苏老爷子却没应他这声招呼,视线在他脸上和他手中的篮子上转了一圈,最后又落回他脸上,语气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视,“你怎么还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