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就住在隔壁。
这个认知让陆珩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种微妙而汹涌的情绪悄然窜起。但他表面上依旧维持着镇定,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复杂的光。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冬夜的风穿过栏杆,发出细微的呜咽。
苏秋池率先反应过来,像是被火烫到一样,猛地就要把门甩上隔离这尴尬到极致的一幕。
“等等。”陆珩却忽然开口,声音被夜风吹得有些散,但依旧清晰低沉。
苏秋池关门的动作一顿,恶狠狠地瞪向他,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你还有什么废话”的烦躁。
陆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苏秋池显然也是准备来阳台,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居家毛衣,领口松松垮垮。陆珩蹙了下眉,下意识地提醒道,“风大,进去吧,别着凉。”
他的语气很自然,甚至带着一种习惯性的关切。
可这话听在苏秋池耳朵里,却完全变了味。像是一种故意的调侃,一种居高临下的示好。
苏秋池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他像是受到了某种侮辱,猛地甩上一句,“要你管!”
他大步流星地直接走到了阳台正中央,就站在那冰冷的夜风里,离隔壁阳台的陆珩仅有一步之遥。
寒风瞬间将他包裹,吹得他发丝凌乱,但他却挺直了背脊,下颌微微扬起,带着一种近乎幼稚的倔强和宣告主权般的姿态,毫不避讳地迎上陆珩再次看过来的目光。
“看什么看?”苏秋池的声音比这冬夜的风还要冷上几分,语气硬邦邦的,“这是我家,我的阳台,我想站哪儿就站哪儿,想待多久就待多久!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他刻意加重了我家和别人这两个词,像是在划清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每一个字都带着尖刺,试图将对方推得更远。
此刻的他,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而全身毛发倒竖试图用虚张声势来吓退敌人的猫。
陆珩彻底转过身,正面看着他。廊灯的光线勾勒出苏秋池强作镇定的侧脸轮廓,以及那微微颤抖被冻得有些发白的指尖。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又蹙紧了些。没有被苏秋池那带刺的话语激怒,目光反而落在他那件显然不足以抵御寒风的睡衣上。
沉默在寒冷的空气中蔓延了几秒。
就在苏秋池以为陆珩会被他气走或者反唇相讥的时候,陆珩却忽然有了动作。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苏秋池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然后竟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苏秋池愣在原地,看着对方突然离开的背影,心里那点虚张声势的胜利感还没来得及升起,就被一种更大的空落和莫名的不爽所取代。
这就走了?被他说走了?果然就是假惺惺!
他咬紧了下唇,独自站在寒风里,感觉自己像个傻气的笑话。冷风刮过皮肤,激起一阵战栗,他却固执地不肯回去。
然而,没过两分钟,脚步声靠近。
陆珩去而复返。
他的手里,多了一件看起来就十分暖和的深灰色羊毛开衫。
他走到阳台隔断处,手臂一扬,那件开衫精准地抛了过来,轻轻落在了苏秋池的怀里,带着屋内温暖的余温和一丝属于他身上的淡淡气息。
“你的地盘,你说了算。”陆珩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但衣服,穿不穿随你。”
说完,他不再看苏秋池瞬间变得精彩纷呈的脸色,转身再次走回自己房间,这一次,玻璃门被轻轻关上,没有再出来。
只留下苏秋池一个人,抱着那件柔软而温暖的开衫,站在凛冽的寒风中,彻底僵成了雕塑。
怀里的衣物温暖得烫手,仿佛在无声地嘲讽着他刚才所有幼稚的挑衅和虚张的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