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香室里静谧无声,只有各式精油和基酒散发出的复杂香气在空气中缓缓流淌碰撞。
苏河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戴着特制的手套,正全神贯注地拿着滴管,往面前的闻香纸上一滴一滴地斟酌着稀有精油的用量,神情专注而虔诚。
放在工作台一旁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连续震动了几下。
苏河微微蹙眉,今天他格外认真,竟有一丝不喜欢被打扰。
他小心地放下滴管,摘下一只手套,才拿起手机。
是苏秋池发来的消息。看到宝藏两个字,他点开那张图片。
照片上的男人坐在光线柔和的角落,侧脸轮廓清晰,金丝眼镜显得斯文又禁欲,合体的西装和手边那束绣球花更是增添了几分精心修饰过的优雅。
苏河的视线在图片上停留了几秒,喉结无意识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客观地评价道,“嗯…确实挺帅的,皮相和打扮都是上乘。”
但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飘远了一瞬,对比之下,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低声自言自语,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剔和比较,“不过…差点感觉,”
“没陈锦奕那味儿。”他轻声嘟囔了一句,像是最终下了论断,然后甩甩头,试图将那个不该想起的人影从脑海里驱散,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即将成型的新香水上。
夕阳的余晖将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染成暖金色,下班的人流逐渐稀疏。苏秋池盯着毫无动静的手机屏幕,第N次刷新与苏河的聊天界面,那条宝藏信息和偷拍的照片依旧孤零零地挂在那里,下面没有任何回复。
“这个苏河……”苏秋池小声嘀咕,挫败地叹了口气。
指望苏河来救场的计划彻底泡汤。
他抬眼,瞥向依旧稳如泰山般坐在沙发那边的林禹炀。
对方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枯坐一下午有什么问题,此刻正合上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精装书,姿态从容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根本没有褶皱的西装下摆,然后微笑着看向他。
“苏先生,下班时间到了。”林禹炀的声音依旧温和有礼,却带着不容错辩的坚持,“餐厅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过去?”
苏秋池张了张嘴,还想找点什么借口推脱,比如突然想起来还有个稿子要赶,约了朋友之类的。
但林禹炀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镜片后的眼睛微弯,补充道,“苏诺姐刚才发消息提醒我,务必确保你按时吃晚餐。别作贱自己身体。”
一句话,直接把苏秋池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
“……行吧。”苏秋池认栽地垮下肩膀,有气无力地应道。
他慢吞吞地关掉电脑,收拾东西,每一步都透着不情愿。
最终,他还是跟着林禹炀走出了工作室,走向那场注定让他如坐针毡的晚餐。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步履从容,一个磨磨蹭蹭,形成鲜明的对比。
林禹炀极为绅士地替苏秋池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一只手优雅地挡在车顶檐下,防止他不小心碰到头。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完美得像是从礼仪教科书里走出来的一样。
苏秋池礼貌道谢,不情愿地坐进林禹炀副驾驶。
几乎同一时间,对面街道的阴影里,一辆黑色的宾利静静地停靠着。
车窗降下一半,陆珩的目光穿透暮色和车流,死死地锁在对街那辆刚刚发动的车上,锁在副驾驶里那个熟悉得刻入骨髓的身影上。
他看着林禹炀是如何周到地用手护住车顶,看着苏秋池是如何低着头坐了进去……
那个曾经只习惯他副驾驶座的人,现在坐进了另一个男人的车里。
陆珩的眸色沉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下颌线绷紧到了极致。
胸口那股熟悉尖锐的刺痛再次袭来,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看着那辆跑车汇入车流,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仿佛也将他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希冀也一同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