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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美人造怒怀王善变屈原被逐(第1页)

第十章 美人造怒——怀王善变,屈原被逐

楚怀王十八年(公元前311年),张仪再次出使楚国,被怀王囚禁,只等择日处以极刑。因为屈原不在国内,怀王听信宠姬郑袖等人的蛊惑,释放了张仪。眼看着怀王又要上当,屈原当然不可能袖手旁观,可是他的话不但阻止不了怀王的决定,甚至经常惹得怀王大发脾气。

怀王的易怒,屈原是多次领教过的,他的诗篇里也多次提到怀王的这一性格特点,例如他在《离骚》中说:“荃不察余之中情兮,反信谗而齌怒。”荃,是一种比较珍贵的香草,屈原用它来象征地位尊贵的楚怀王。齌[97]怒,则是暴怒的意思,说明怀王往往不假思索就大发雷霆,迁怒于屈原。这两句诗大致可以翻译成:怀王啊,您丝毫不体察我内心的肺腑真情,反而相信谗言而对我大发怒火。他还在《抽思》一诗中提到:“数惟荪之多怒兮,伤余心之忧忧。”荪,和荃相似,也是一种珍贵的香草,在这里仍然是象征怀王。“数”,是多次、屡次的意思。因此这两句的意思和前两句类似:我每次想到君王那么容易冲动发怒,内心的痛苦与忧伤就无法遏制啊。

除了经常将怀王比做荪、荃一类高贵的香草,屈原还常常将怀王比作举世无双的“美人”,只不过这是一个特别容易发脾气的“美人”——“美人造怒”,造怒,也是发火发怒的意思。

当然,把怀王比喻成“美人”,并不是因为屈原性别意识错乱,或者有点“娘娘腔”。

其实,在先秦的文学作品中,“美人”是可以通指男人和女人的。也就是说,“美人”当然可以是“窈窕淑女”,“关西大汉”同样可以称为“美人”。比如《诗经》中就有这么几句诗:“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98]这里的美人就是指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这几句诗的意思是:你到底在思念谁呢?原来是在思念那位西方的美人啊!那位美人啊,来自西方的美人啊(真让人神魂颠倒)!这里的“西方美人”就应该理解为“关西大汉”。这首诗是讲一位女子看到一位威猛壮硕的汉子在跳着雄壮的舞蹈,因此对他心生爱慕之情。可见,在那个时候,“美人”并非特指女性。

屈原在作品中经常用“美人”来代指楚怀王,比如他专门有一首诗,诗名就叫作《思美人》,这个美人便是指楚怀王,诗的内容也主要是表达对怀王的忠诚;有时屈原也会自称“美人”,例如他在《离骚》中感叹过:“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看到草木的零落,联想起人的年华老去,担心自己衰老了,来不及为楚国建功立业。这里的“美人”便是指屈原自己。[99]因此,把男人也称为“美人”,只是先秦诗歌的一种常用手法而已,并不是屈原的“娘娘腔”。

那么,屈原为什么会说“美人造怒”?怀王又会因为什么事情对屈原大光其火呢?

事情还得从张仪说起。

这回很奇怪,张仪死里逃生回到秦国,却并没有像上回那样变卦,而是对秦王说:“仪死里逃生,有幸能够再见到大王。臣之所以能活着回来,并非臣有何本事,而是因为有大王您的庇佑——楚王对大王您十分畏惧。尽管如此,臣还是恳请大王不要让臣失信于楚,请大王割一半汉中之地,以与楚王交好,并且结为婚姻亲家。秦楚若是果然亲厚,则必为诸侯各国之榜样,臣再请为大王出使六国,以连横之术说服各国以西面侍奉秦国。大王以为如何?”

秦王对张仪的建议深表赞同,果然割地与楚国讲和,并且派使臣专程往楚国为秦国太子求婚,还将秦王女儿许配给怀王的小儿子子兰。

好处是看得见的,危险却是看不见的。怀王看到了这些好处,自然是大喜过望,不仅把当年受张仪欺骗断送了楚军八万将士性命的深仇大恨抛到了一边,还觉得张仪真是一个信守承诺的好人。张仪更是踌躇满志,带着秦王赏赐的黄金美玉,坐着豪华马车,开始周游列国了。

看到连如此强大的楚国都不得不屈服事秦,再加上张仪的如簧巧舌,各路诸侯纷纷倒向秦国。张仪成为秦惠王身边最春风得意之人,被封为武信君,赏赐五个都邑。

然而,就在张仪出使六国归来的途中,秦惠王突然去世,其子继位,史称秦武王。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惠王一死,朝中嫉妒张仪的大臣们纷纷在新王面前说他的坏话:“张仪最是个不忠不信之人,左右反复,以出卖国家利益为自己谋取荣华富贵,如果大王还像以前那样重用他,恐怕会被天下人耻笑。”

秦武王做太子时就不喜欢张仪,再加上大臣们日夜诋毁,眼看着秦武王就要拿张仪开刀了。张仪是何等聪明之人?察言观色,能进能退是他的长处,不会因一时的风光而得意忘形。他知道,如果继续留在秦国,迟早会招来杀身之祸。因此不等秦武王有所动作,他就主动上奏武王,说自己愿意以秦国“间谍”的身份,潜入魏国,以挑动齐国和魏国之间的战争,使各国大乱,秦国才能从中谋利。

张仪之所以提出这样的建议,是因为张仪屡次破坏合纵,齐王恨之入骨,只是一直碍于秦国的强悍而不敢有所动作。现在听说张仪出走,没有了秦国的强硬后台,那么无论哪个国家敢重用张仪,齐王都会兴师讨伐哪个国家。这样一来,必定天下大乱,诸侯之间相互攻伐,秦国自然可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秦武王一听,虽然是半信半疑,但反正迟早是要除掉张仪,与其落得一个不仁不义之君的恶名,不如趁他现在主动辞行,乐得顺水推舟,风风光光地送他去魏国。

张仪到魏国后,被魏王任命为相。齐国果然兴师伐魏,魏王惊慌失措。张仪又安慰魏王,许诺自己可以设计使齐军撤兵。于是,他派自己的门客去齐国拜见齐王,说张仪之所以来到魏国,是因为与秦武王有约定,要挑动齐国与魏国之间的战争,让秦国能够乘机出兵占领诸侯的土地,进而称霸天下。如果齐王果真中计,那岂不是正中张仪下怀?秦武王也会更加信任张仪了。到头来,吃亏的还是齐国啊。

齐王一听,有道理啊,便下旨令齐军退兵。

张仪又一次用巧计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一年之后,张仪在魏国去世。[100]

一代名士张仪,曾历经挫折,却也曾风光无限,有人视他为不共戴天之仇敌,也有人视他为出将入相的旷世奇才。他一度翻云覆雨,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左右了历史的方向,而这样一位处于风口浪尖的精英人物,能够在纷乱的战国时期得以善终,张仪的处世智慧,不得不令人佩服!

回过头来再看屈原,屈原的一生,主要是在两层“三角”矛盾中度过的。屈原面临的第一层“三角”矛盾,是国际关系的矛盾,具体表现为楚国与齐国、秦国三大诸侯国之间的矛盾关系。落实到具体的外交人物身上,则屈原是坚定的联齐抗秦派,就个人而言,他始终与齐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而张仪作为秦国国相,他实行的正是“远交近攻”的策略,也就是破坏齐楚联盟,稳住齐国,以达到削弱楚国实力的目的。矛盾的第三方是齐国,齐国的外交态度,往往左右着楚国和秦国实力抗衡的天平:如若齐楚联盟,则秦国不敢轻举妄动;若齐秦联合,则楚国腹背受敌。

屈原所处的第二层“三角”矛盾,是国内关系的矛盾。屈原本人是亲齐派,也是变法派,他的矛盾对立面则是包括子兰、靳尚、上官大夫以及郑袖在内的亲秦派,他们同时也是反对、破坏变法的群体。处于这两派之中的楚怀王可以说是两面派,是矛盾的第三方:他既不是坚定的亲齐派,也不是顽固的亲秦派,他的外交策略常常在联齐与亲秦这两者之间摇摆;在变法的内政方针上,他也并非一以贯之,而是时而觉得屈原有道理,雄心勃勃要通过变法富国强兵,时而又偏信上官大夫等人,害怕屈原功高震主。屈原的政治命运,也就随着怀王的左右摇摆而起伏不定。虽然怀王在被张仪欺骗之后曾一度悔悟,派屈原再度使齐以修复齐楚关系,但实际上他对屈原的信任和倚重已远远不如当初,并且就在屈原出使齐国期间,怀王又再度倒向了秦国。对于怀王而言,屈原在政治上已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屈原的被冷落被疏远成了他个人政治命运的总趋势。

然而,个人命运的起伏不定毕竟还是次要的,一国之君的善变,可能导致的最坏的恶果,是国家命运的衰败。而这,才是屈原真正担心和恐惧的。那么,屈原的恐惧是不是杞人忧天呢?他最大的外交敌人秦惠王和张仪先后死去,能否给楚国的命运带来转机呢?

果然,秦武王登基之后,秦国国内形势发生了变化:张仪出走,樗里疾与甘茂分别被任命为左右丞相。秦武王是一位尚武好战的君王,一上台就野心勃勃地扬言要吞灭周王室[101],一时间,韩、赵、魏等国纷纷倒向秦国,楚国则因张仪在时已互通婚姻,更是秦国强有力的盟友。刚刚上台的秦武王可以说是自信心极度膨胀,不可一世。

这个时候,反而是远在东海的齐国保持了一定的理智:齐国曾因为楚国背叛盟约,愤而帮助秦国攻打楚国。但楚怀王在吃了大亏之后,意识到得罪齐国的后果严重,便派屈原出使齐国,一方面向齐王诚恳地表达歉意,一方面陈述了“重修旧好”的迫切愿望。齐王本就是在秦楚之间观望,寻找最适合本国利益的选择,此时见各诸侯纷纷臣服于秦,深深感到了来自秦国的威胁。屈原使齐,通过自己的诚意和才学,打动了齐王,再一次为齐楚联合奠定了良好的基础。楚怀王二十年(公元前309年),齐王[102]修书一封致怀王,书信中这样说道:

“寡人猜测楚王可能没有忘记自己作为一国之王的尊贵称号吧?秦惠王已死,武王初立,张仪逃到魏国,而楚国还是向西屈从于秦国。如今秦国朝中樗里疾和韩国交好,公孙衍与魏国关系亲密,如果楚国一定要臣服于秦国,韩国和魏国必然更加害怕秦国的势力,从而通过这两个人的力量也与秦国联合,那么燕国、赵国也不敢不唯秦国之命是从了。这四个国家争着讨好秦国,寡人恐怕楚国就会遭到围攻,不久就会变成秦国的一个郡县。为大王考虑,大王何不与寡人合力,收复韩、魏、燕、赵,重新恢复六国合纵,一起奉周王室的旗号,以便震慑秦国,平息干戈,让老百姓休养生息呢?那样的话,大王号令天下,天下人无不乐意听从,大王也可成就一世功名。那时,大王仍为合纵首领,率领诸侯共同声讨秦国,一定是势在必得。大王您既可以夺回武关、蜀、汉等地,往东占有吴、越的财富,专享长江、东海的巨大利益,韩国、魏国割上党向您表示忠心,楚国疆域西边可以逼近函谷关,那么,楚国将要比现在强大百万倍。”

“况且,大王您上过张仪的当,丢失了汉中,遭遇了蓝田惨败,连天下人都忍不住要替您感到义愤填膺。大王您被秦国如此欺负,却还老老实实侍奉秦国!希望大王您三思而后行啊!”

怀王本就是个摇摆不定的人,虽然已和秦国交好,但见到齐王合情合理的书信,又开始犹豫不决了。他将齐王的信拿给大臣们看,大臣们众说纷纭,有的说还是和秦对楚国有利,有的说听齐王的话没错。屈原自然是力主和齐,楚国宗室大臣昭雎等人也支持屈原的和齐建议,于是怀王决定背秦和齐。

然而战国风云瞬息万变。怀王定下和齐政策没两年,又碰上了秦国的大变故:秦武王即位不过四年,就因为在洛阳与大力士比赛举鼎,一时用力过猛,鼎砸下来砸断了胫骨,没多久便气绝而亡。秦武王没有儿子,因此,秦惠王的儿子、也就是秦武王的异母弟嬴稷即位,是为昭襄王,也称秦昭王。

这个昭襄王和其他的秦王出身不同。昭襄王的母亲是楚国人,而且是楚国王室后裔,与楚王同姓,都姓芈,人称“楚公主”,秦惠王在世时号为芈八子。“八子”是秦国后宫妃嫔的等级,地位并不高,在王后、夫人、美人、良人之下。可见秦惠王在世时,嬴稷和他母亲都不是最得宠之人,嬴稷还被送到燕国当了人质。秦武王死后,燕国将嬴稷送回秦国,即位称王,芈八子被尊为宣太后。当时昭襄王不到二十岁,又长期生活在国外,不大了解秦国国情,即位之初朝政大权就掌握在宣太后和她的弟弟穰侯(魏冉)手中。穰侯是扶持昭襄王登基的功臣,又清除了昭王的反对势力,和宣太后一起,把持了秦国的内政外交。

不难想象,秦昭王年少,大权掌握在楚国人的后代——芈姓的外戚宣太后和穰侯手中,秦国和楚国的关系也因此有所改变。

芈太后掌权之后,便极力推进秦楚和解。秦昭王登基第二年便派人送了厚礼给楚怀王,并且许诺将秦女嫁与怀王为姬妾。怀王对于美色与财富还是像以前那样没有一点儿抵抗力,赶紧喜滋滋地派人到秦国迎接新娘子。又当了新郎官的怀王自然不再把齐国放在眼里,齐楚关系再度决裂。

这一年,是楚怀王二十四年,也就是公元前305年。屈原三十八岁。

以屈原的个性,此次秦国对怀王厚礼相待,盛情相邀,屈原自然是据理力争,全力反对怀王再一次背齐联秦。然而,对怀王而言,从情感上说,秦国掌权的宣太后和穰侯与楚怀王是同宗;从利益上说,秦国的厚礼**实在让他无力抗拒。因此,怀王对屈原如此这般不识趣的阻挠恼怒不已,再加上郑袖、子兰、靳尚等人在旁怂恿,怀王盛怒之下,竟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将屈原逐出郢都。[103]

心郁郁之忧思兮,独永叹乎增伤。思蹇产之不释兮,曼遭夜之方长。悲秋风之动容兮,何回极之浮浮。数惟荪之多怒兮,伤余心之忧忧……结微情以陈辞[104]兮,矫以遗夫美人。昔君与我诚言兮,曰黄昏以为期。羌中道而回畔兮,反既有此他志。憍吾以其美好兮,览余以其修姱。与余言而不信兮,盍为余而造怒。愿乘间而自察兮,心震悼而不敢。悲夷犹而冀进兮,心怛伤之憺憺。兹历情以陈辞兮,荪详聋而不闻。固切人之不媚兮,众果以我为患……

这首《抽思》是屈原组诗《九章》中的一篇,现在一般认为这首诗是屈原被楚怀王放逐以后的作品。关于屈原是如何力谏怀王,又如何触怒怀王的,史书上并无确凿记载。但如果《抽思》等诗篇确实是写于屈原这一次被放逐之后,那么从屈原自己的文字中,还是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屈原这一次遭难的经历和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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