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妹妹回来,江慕面露惊讶:“你们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江监生已病了许久,半个月前,江慕察觉到不好,已让人送信到京城,却没让人给江荻报信。江荻派来送节礼的人,都没见到江监生。他拖着这事,却又怕父亲撑不住,便使人在赣榆等着,等过了十五再告诉江荻。谁知,陆通在沂水留了人,提前得知了此事。
陆通说了原委后,并说:“前几天我们去了海州城,要不然,昨日就该到了。”
江荻则嗔江慕:“这样的大事,哥哥还想瞒着我?是不当我是江家人吗?”
江慕卑微不语。
陈氏就道:“妹妹和妹夫一家子连着赶路这么久,什么话说不得?来都来了,先见见公公,再一起过个节。”
众人依言。
陈氏去忙活饭菜,江荻一家子去见江监生。
看到江荻,瘦成骨架的江监生,眼中一片雾蒙蒙,他拉着江荻的手,艰难地说:“我早年丧父、失母,中年丧妻,明明有着大好前程,却一事无成,可谓运气极差。唯独依着你哥哥的话,养了你这一件事,是幸运的。阿荻,你哥哥,今后交给你了。我,我要去见你们的娘了。”
想起发妻,江监生嘴角含笑,同时庆幸地说:“还好我现在孑然一身,纵是去见她,不至于没脸见她。”
江慕抬起头颅,逼退泪水。
江荻则说:“不,爹,娘不会怪你的。你把哥哥养得这么好,还给哥哥娶了个好媳妇,嫂嫂又给娘生了两个孙子。你把这些事都告诉娘,娘听了一定很高兴。”
江监生眸光大亮,说:“是呢!我有好多事要告诉她呢。”
江荻顺势道:“今天可是中秋,阖家团圆的日子。咱们摆上一桌菜,再给娘摆一副碗筷,可好?”
“好。”
事实上,江监生已经多日不能进食。
一切准备就绪,江监生躺在椅子上,含笑看着儿孙,含下江荻喂过来的米水。一顿饭,江监生只喝了半碗粳米水,便没再吃别的。
饭后,江监生睡去,江荻这才有功夫详问江监生的病。
江慕说:“大概一个月前,爹喊嗓子疼,吃不下东西。我连府里的大夫都请了,愣是不见好。和尚庙我也拜了,可是爹就是吃不下东西……”
江荻愕然。
天子刚好是一个月前没的,合着是那位把江监生带走了?哦,不,天子都不知道江监生。这么说来,是江监生感受到什么了?
一瞬间,江荻涌出许多猜测,最终自己却告诉自己:这是巧合罢了!
江监生又挺了两天,江芙独自带着儿子方归。
谁也没想到,儿女都在的江监生,最后一句话,不是妻子,也不是交代后事,而是说:“朱棣老贼,你害了一辈子!”
原来,江监生恨天子至此,只是这么多年不敢说出口。
听到江监生的话,江荻还没说呢,陆通已道:“岳父,我们刚得知一件事,他一个月前就已经过世了。”
他是谁,不言而喻。
江监生听了这话,最终含笑而终。
同日,终于见到父亲遗体的太子,宣布国丧,登基为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