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角拿着披风,静若寒蝉地站立在一旁,等顾林颜去得远了才赶紧上来给袁巧鸢披上:“姑娘,小心着凉。”
袁巧鸢拉紧了身上的披风,只觉得假山后拐角里有无数双眼睛正在静悄悄地偷眼瞧着自己的笑话,她面色苍白地转身,步履匆忙地进了院门。
透过琉璃窗看着袁巧鸢那失魂落魄地模样,苏婉仪看向一旁刚刚落座的丈夫:“姨娘不是出外迎你去了?这是怎的了?”
顾林颜没有接她的话:“你这几日觉着如何?”
苏婉仪道:“就是有些恶心还总是犯困,旁的倒还好。这早上醒来吃了东西就想睡,睡到中午用了午膳还想睡,再睁眼天都快黑了,原想着晚上得失眠吧,晚上还能睡。”
刘嬷嬷送上来一碗酥酪,笑着道:“这有了身子,嗜睡些也正常。想睡就睡,这是养胎呢。”
顾林颜看了外面一眼同刘嬷嬷道:“那边西厢的若是过来看大奶奶,你多拦着些,让奶奶好些养身子就行,不用她贴上来献殷勤。”
刘嬷嬷知道大爷偏疼自己家姑娘,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是,老奴记下了。”
袁巧鸢回了自己房间将菱角也赶了出去,紧闭门窗,她面色通红如血浑身发抖,她紧紧抱着自己只觉得难堪到了极点。她忍着忍着牙越咬越紧,一缕鲜红顺着唇边缓缓淌下。
边城的人马调动越来越频繁,在这里做生意的各部族的人也清晰感受到了战争临近的紧迫,整个边城的气氛十分压抑。
哈布尔部族给朝廷上了不少折子,又表忠心又是奉承,甚至把逃回去的孛日帖推了出来做替罪羊将人头送回了宁国,即使如此,朝廷也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这些日子清除了体内的余毒,段文珏已渐渐恢复健康。每日晨起他会同刘一等一起练一套长拳强身健体,原本苍白的面庞慢慢有了血色。
顾林书到院子的时候,段文珏正在同刘一练拳,看见他刘一收了拳势:“二爷。”
段文珏转身,顾林书正站在穿廊门口,他身着黑色指挥使袍服。这样的衣着极衬他,将他相貌中的几分阴柔尽数洗去,只余男子阳刚之气。
顾林书道:“四哥。”
段文珏点点头:“你来寻我?”
顾林书道:“是。”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长廊进了花厅,百万赶紧拿来外袍给段文珏披上怕他着凉。顾林书给他斟了杯热茶推过去:“暖暖身子。”
百万退了出去,花厅里只剩下他二人。段文珏拿起茶杯,腾腾地热气缭绕,他轻轻吹散水面的热气:“是因为外部的事?”
“四哥。”顾林书正色道,“我还没好好谢谢你。那日若非你出手,或许我已性命难保。”
段文珏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你夫妻二人,莫非我还看着你们留下一个不成?我是你们的兄长,无论如何那日也该护着你们。”
院子外面传来士兵晨练的声音,顾林书看了天空片刻,天上有猎鹰在翱翔,那是放出去的擎黄,它在自由围猎。
“这些日子,市集上外部的人在撤市。”顾林书收回目光道,“好几个商队排队在等着,准备拿了文书离开这里。”
段文珏道:“你怎么想,让他们走,还是扣下不走?”
顾林书道:“如今文书还压着。蒋大人的意思是,先把他们拖上一拖。这些在市集里做生意的外部人,大多都是外部的探子。放不放他们全在我们一念之间。”他拿起面前的茶杯,“放,我倒是想放,但是想做点手脚。”
段文珏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偷梁换柱?”
顾林书点点头:“他们表面上不断上书道歉臣服,实则暗地里也在积极应战,不过是迷惑我们的手段罢了。外部的势力分布、兵力分布到底如何?若是借着商队的掩盖出去探一探,也好有个更好的判断。”
段文珏慢慢点头:“好是好,就是风险太大了些。”
顾林书道:“如今草海上势力庞杂,派出去的探子只要机警些,不要冒充遇到那些的部族的人,倒是可以掩人耳目。”
段文珏思考片刻:“不如再同蒋大人商量商量。”
顾林书拿起热茶喝了一小口,垂眸道:“好。”他再抬起眼睛,恳切道,“四哥,你身体没有痊愈,眼看大战在即,不如回京吧。”
段文珏道:“再将养上几日便好。”
顾林书轻叹:“眼下这边的局势一日紧似一日,再留月桦在此十分不安全,我想让大哥、五哥护着她一起回京。你身子不好,不如也回去休养。”
段文珏摇头拒绝:“我当日来此,便下定了决心要在这里戍边三年。如今大战在即,我如何能因为这点小事反而逃回京?你不要再劝,我自有打算。”
顾林书待要再劝,林禄前来传话:“二爷,蒋大人请您回营议事。”
顾林书只能抛下段文珏匆匆回营,一进大营主账就见到了不知何时到此的岳父李长河和主将曹山威。他赶紧上前行礼:“末将见过保国公、曹大人!”
“起来吧。”李长河微笑着让顾林书起身,指了指面前的沙盘,“顾指挥使,如今外场有几支游离的哈布尔部边军,你身为前锋营指挥使,可能带人去将这几股散兵吃下来?”
顾林书低头道:“末将领命!”
“能吃下来最好。若是啃不动就跑。”曹山威叮嘱道,“让你们去不是要你们打胜仗,袭扰可懂?这帮兔崽子没事儿就袭扰我们的边城,如今也该轮到他们尝尝这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