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候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呵斥道:“放肆!你看看自己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百万见着长乐候,赶紧行礼。段文珏没站稳往后退了几步,靠着身后的假山顺势滑坐在地上,看着长乐候哈哈大笑:“见过父亲大人!”
接到消息赶来的江卉快步走到段文珏身旁,还没靠近就闻到了冲天的酒气,她不由得拿帕子在鼻子前按了按,弯腰去扶他,同时扫过院子里的众人,厉声道:“你们都是死人不成?!小世子醉成了这样,还不快扶他回房去?!”
周围的护卫上前,却被段文珏拳打脚踢赶走,大家都怕伤了他,没人敢近身,只有百万扛着挨了几拳一直喊着:“爷是我!”才又抓住了他,这才让几个护卫上前,将他半架半抬地扶向后院。
“夫人。”护卫来传话,“外面有个自称是飘香楼的管事,求见夫人。”
“什么飘香楼,没听过。”江卉正是不耐烦的时候,着急去后面看段文珏的情况,“把他打发走!”
“夫人。”护卫硬着头皮送上来一个玉佩,“他说这是世子压在他那的信物,还请夫人过目。”
江卉停下脚步,许嬷嬷从护卫手中接过了玉佩,江卉一看好悬晕过去。这是段文珏打小就佩戴在身上的避邪玉坠,轻易不离身。江卉压住怒气:“请他去偏厅。”
稍顷,江卉在偏厅见到了那个管事。他穿着一件缎面褂子,长得实在不讨喜,獐头鼠目,一双眼睛不老实地转着打量着厅里的陈设。见到江卉他赶紧行礼:“小的见过侯夫人!”
江卉在主位上落座:“说罢,为何小世子贴身的玉坠在你那儿?”
“回夫人的话,小的是飘香楼的管事。咱们家是正经打开门做生意的地方。昨儿个小世子上我们楼里去玩,喝多了酒同旁人动手把我们楼给砸了。”管事打量着江卉的神情,小心翼翼的道,“小世子就把那玉佩交到了小的手上,说让小的拿着这个信物到长乐候来找夫人领取赔偿。”
江卉看向一旁的许嬷嬷,许嬷嬷弯腰在她耳边低声说:“老奴打听过了,飘香楼是青楼。”
江卉心里怒火升腾,强压着问道:“你要多少银子?”
“回夫人的话。”那管事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眼睛里满是算计,“这楼里都被砸的稀烂,不修整个十来天怕是没法做生意。我们掌柜的说了,不管您多拿,就拿个成本的维修费就成,统共三万两银子。”
江卉眼前一黑,气笑了起来:“多少?”
那管事的见江卉一笑,反而没有了底气,嗫嚅着道:“三……三万两银子……”
“你们感情是见着高门大院,打量我们夫人身在深宅不清楚外面的行情,狮子大开口来了?”许嬷嬷冷笑道,“三万两银子?你知道圣上重修乾清宫批了多少钱?统共才三万两银子!怎么着,你们这飘香楼莫非和乾清宫一般金贵不成?!”
“小的不敢!”那管事听许嬷嬷话里涉及了当今圣上,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打自己的耳光,“是小的没见过如此的显贵起了贪恋!求夫人饶过小的这一回!”
江卉不耐烦与他周旋:“给你三千两,多的一文没有!”
那管事不敢多言,跪在地上叩头。
许嬷嬷拿来了三千两的银票交给他,管事把银票仔细揣进怀里,灰溜溜地去了。
他前脚赶走,门子又来报:“夫人,您快让人去看看吧。门口跪了个姑娘,不说话也不肯挪地方,小的好劝歹劝都不听,这会儿已经有人围上在看热闹了!”
江卉不明所以:“什么姑娘?”
许嬷嬷道:“夫人莫急,容老奴去看看。”
江卉把事情交给了许嬷嬷,自己去了段文珏的院子。见他喝得烂醉如泥,这会儿回了自己的房间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被下人伺候着睡下了,此刻正鼾声震天。
不一会儿许嬷嬷就领了个姑娘进来,请江卉去过目。许嬷嬷惭愧道:“老奴问过了,这姑娘说自己叫素馨,原本和爷爷一起在酒楼讨生活,世子……世子许诺让她进门收了她……她说自己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未曾想有了身孕,她久候世子不归,这才寻上门来。夫人恕罪,这事儿老奴不敢做主,只得将人领了进来,请您定夺。”
“什么?!”江卉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只觉得心口砰砰直跳。许嬷嬷赶紧扶住她劝慰道:“夫人息怒!您仔细着自己的身子!”
江卉听不进去她的话,推开许嬷嬷大步往外走,冷笑道:“我倒要去看看是什么样的狐狸精,竟然能迷住珏儿的眼!”
她来到外间,见地上跪着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属实有几分姿色,白皙的脸颊上挂着几滴泪水,见着江卉进来如同受惊的小兔子一般飞快地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
江卉走到主位上坐下,也不说话,只低头慢慢品茶。那姑娘被她的气势所迫,在堂下越跪越没有底气,正惶惶然时,丫鬟领来了大夫,上前便给她把脉,片刻后道:“回夫人的话,这位姑娘确已有一月的身孕。”
许嬷嬷领了大夫出去拿赏银,顺带带走了厅里其余的人。江卉这才慢慢放下茶盏道:“两条路:一、喝碗药把这孩子打了,给你一大笔钱远走高飞。二、我寻人将你送出京,送到旁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此后你和孩子的一切都有人负责,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但是终身不许进京,也不许再和世子见面,你自己选一个。”
那姑娘抬头泪汪汪地看着江卉:“望夫人垂怜!”
“你当我是瞧不起你的出身在为难你?”江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是低贱了些,好歹不是奴籍是个良民。容你进府在世子身旁放着,过几年收了做个通房也不是不可。可千不该万不该,你现在有了身孕。你是不是觉着肚子里有了孩子,是侯府的骨肉,就有了上门讨要说法的底气?!你知不知道世子已经定了婚。你可知订婚的是谁?你肚子里这个孩子是在打她的脸!这事儿传出去丢了侯府和她家的颜面,你还有命留着不成?”
素馨惶恐地低下头,沉默片刻后道:“奴家,奴家不知,也不懂这些。奴家只求夫人成全,让奴再见世子爷一面!”
眼见她根本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江卉也懒得同她多费口舌,同去而复返的许嬷嬷道:“叫人将她关在厢房里,等文珏酒醒了再说吧。”
说罢起身不再看她一眼,离开了房间。
江卉怒气冲冲回了屋,越想越气,忍不住摔碎了一个茶盏。她向来端庄,可见是气到了极点。许嬷嬷赶紧叫人来收拾地上的碎瓷,一边劝道:“夫人,气大伤身。”
“我如何能不气?!”江卉侧身怒道,“文珏这孩子从小懂事,打小没让我操过心,京里这些宗亲贵族,哪个不羡慕我有个好儿子?可他眼下做的都是什么事!和邓家定了亲,他又泡青楼,又养外室!还让外室抢着在正妻前面有了身孕!他这是要干嘛,活脱脱的去打邓家的脸!”
她越说越怒,捂着心口使劲喘着气,只觉得心脏跳得异常的迅速。看她面色突然苍白紧紧抓着自己的肩膀,许嬷嬷吓得大叫:“快!快!快把郎中叫进来!夫人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