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叫我,我会不习惯。”青女道。
她和莫濯在魍魉山斗了几十年,在南诏国时斗了十几年,加起来的时间都有一个人一生那么长。可是两个人似乎都忘了当初争锋相对是为了什么了。时间太久了记不得也正常,可是若是习惯争锋相对的两人彼此产生情愫的话,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糖里撒了一把盐,咸甜咸甜的。
可是青女是个强势的女子,她不会向男人表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也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心意透露出来,她宁可自己无声无息的克制着,忍着,也不想放下自己那份骄傲尊严。
而莫濯,一向沉默寡言,什么事情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对什么事情都淡淡的,有洁癖,嫌麻烦,感情迟钝,偶尔呆若木鸡。
这两个人碰到一块,能擦出火花已经是很难得一见的事情了。
然而,这次,某一方似乎忍不下去了。
“你不累吗?我们能别斗了吧?”莫濯道。
青女闻言却道:“斗?在你决心帮我逃出魍魉山后,我们便不是敌对关系了。”
莫濯大喜,在脑子里好好思索着下一句话,不料,又听青女道:“我如今顶替着首领的位置,而你是我最好的部下。”
“只是这样?”莫濯转而一笑,“也是。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喜欢你的感觉真不好。”
青女猛地转过身,莫濯朝他吐了吐舌头,“心高气傲的,像是能撑起一片天。”
看上去妩媚柔弱,内心却比男人还强大。
可是莫濯喜欢的,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作者有话说:感谢观阅[加油]
第114章一剑缚君不归路(6)
前往南诏前,贺晏舟带着巫暮云先是去了趟茯苓山,约莫半个月后,将叶文昭的骨灰埋在了赵文卓和叶青身边,而后从后山挖出了两坛白梅酿,埋在白梅树下许多年,味道还不错。毕竟那是他离开茯苓山前自己酿的。
茯苓山上有几位夜幕成员在打扫卫生。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当着段子琛和青梧的面将两坛酒喝完后,磕了头。而后收了收眼泪,带着巫暮云从后山走了下去。
他原想着待个几天几夜,他有太多话想和段子琛和青梧说了,他有好多年没见过师父,没见过师弟师妹了,他好想留下来。可是巫暮云不能等,他就像是被贺晏舟带在身边的火药,随时都可能爆炸。
两人带着巫子明的尸体走了快一个月了,走走停停,看山看水的。贺晏舟这才从郁闷中活了过来。
路上,贺宴舟和巫暮云的车载工具从马车变成了一辆柴车,满满当当的堆了一堆茅草,将棺材藏在了茅草下。像两位乡野村般。贺宴舟驾车,巫暮云就仰躺在茅草上,嘴里叼着一根新鲜的狗尾巴草,翘着二郎腿。
晚秋的阳光极其温暖,两人行驶在一条黄绿相间的路上,被光照着,被太阳晒着,若是再有一壶好酒,那当是悠哉悠哉,再惬意也没有了。
翻过这一座山,便是益州城。益州城坐落在群山之间,是长安到达南诏国的必经之路,距离南诏还有百里路程。
两人驾着柴车绕过田间小路,穿过横穿益州的母亲河,来到了益州城。
这一路上巫暮云还算老实,大抵是贺宴舟再三警告的缘故,他没惹什么是非,也没有见人就杀的冲动。可是许多次,贺宴舟都是尽可能绕着城池走,若不是益州城难以绕开,他也绝不会将巫暮云带进来。
入城前,贺宴舟温声道:“别忘了你答应的,别惹是非,跟紧我。听到了吗?”
巫暮云不屑地别过头。若不是贺宴舟对着一个疯子软磨硬泡,如此毅力坚决,怕是天王老子来了巫暮云都得见一见血才得冷静。
益州的气候相对于长安城会温暖一些,但早晚温差与南诏差不多。
两人是在傍晚入的城,空气有些寒凉。冷风吹过来,贺宴舟都会不自觉缩一缩肩膀。
虽是傍晚时分,但是益州城人烟并不稀薄,街道上的那些小贩依旧对着两人展颜吆喝。
就是目光一惊一乍的。大抵是两人身上的穿着都不算是清贫,尤其巫暮云身上穿金戴银的,头上的蓝色抹额上还镶着一颗红宝石,怎么看都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偏偏驾着一辆柴车。
“新鲜出炉的烤红薯嘞!两位郎君要不要看看?”
“新出炉的胡麻饼!芝麻喷香,外酥里嫩嘞!西域传来的古楼子!羊肉馅儿厚,一个管饱!”
“麻~辣兔头!香~烤羊肋儿!下酒最相因!”
“江津柑橘~甜得像蜜糖!皮皮薄,肉肉厚,汁水多得很!”
“……”
一股子益州口音。贺宴舟听得那是乐在其中。
他正想着要不要在这益州城停留片刻,却回头看到巫暮云坐起身,盯着那焦香酥脆的胡饼入了迷。
于是他停下来,看着那位身着白色麻布圆领窄袖衫的壮实汉子,道:“饼家,来两个胡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