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案牵扯众多,按照景朝律法,应由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再由中书、门下及尚书九卿合议,以避免冤滥。中书令,可合议,不能是主审。”崔起沉声道。
崔起说得不错,这确实是景朝的诉讼司法程序。可是三司九卿中,绝大多数都是崔氏和张氏的人,若是交给他们审理,估计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背锅的也就只有长安令不该将人打得太重。
“尚书令说得极是,是朕疏忽了。”司徒策笑着点点头,“既然你说到中书令与崔尚书素有嫌隙,不应审理,那依朕之见,三司九卿中,凡是姓崔的都回避吧,以避免造成司法不公。”
崔起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司徒策看向众臣道:“此案,三代以内,凡是与崔氏有血亲或是姻亲的,全都回避。”
他们不是喜欢各自联姻,结成牢固的政治联盟吗?既然是荣辱与共了,进退也就与共了吧。
群臣闻言,默不作声,三代以内,谁与崔氏没点关系?
“陛下,如此一来,人手怕是不够。”程岸沉声道。
“陛下,臣三代以内还是以外都与崔氏无姻亲关系,臣斗胆自荐。”卢定岳出列沉声道。
司徒策看着卢定岳,不禁笑了笑,“大将军常年管理军务,想必对司法也是十分熟悉,既然如此,此案就交予大将军主审了。”
遏制了一个程岸,就以为他就要受人摆布了?可笑至极。
此事,面上是卢定岳主审,实则程岸才是运筹帷幄的那一个。
事已至此,众人都无话可说了。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
“朕也乏了,回宫吧。”司徒策淡淡道,转而想起什么似的,“这位柳姑娘身份特殊,李平,带她进宫,传唤时再送过去。”
“谢陛下,谢陛下!”柳媚儿哭着磕头。
司徒策挥了挥手,内侍高声喊道:“起驾回宫——”
……
“还说明年想什么由头禁止行卷,考试糊名。这不,理由就送上门来了。”司徒策笑道。
“只是可怜了那个叫钟嘉的,白白枉死。”傅清初叹道,“也幸得这柳姑娘是个重情重义的,不然他死不瞑目。”
说起这个,司徒策也满是无奈,“程中书向我提起过他,我还说日后见见。没想到啊。”
“陛下何不借此,赦免一批乐户?我想,若是钟嘉在天有灵,也感念陛下此举。”傅清初挽着他的臂膀建议道。
司徒策点点头,“感她贞烈,此事过后,她也能堂堂正正做个人,让那些贫苦女子,也能堂堂正正做个人。”
傅清初笑了笑,靠在他的肩上,“陛下圣明。”
……
科场舞弊一案,一经审理,顿时在京中掀起轩然大波,特别是那些主考的官员,个个噤若寒蝉,毕竟有没有收礼,有没有帮人写文章,这种事,是经不起查的。
首先承认的,便是那些替柳禧写文章的翰林院学士们,毕竟他们只是拿钱写了几首诗,几篇文章,谁知道竟能惹出如此大的事来?
紧接着,考场的差吏,被大理寺的那些刑具一下,只得说,是听上边的说,打了招呼,哪些人不必搜得仔细,上边的话,他们也不敢不听。
一层层查上去,新科的十几位进士,包括柳禧全都下了大狱。
程纾禾听了此事,高兴得很,只恨现在是“有孕在身”,不能痛饮三百杯。傅清初见她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只不过抓了些小虾米,就这么高兴?”
程纾禾不以为意道:“一步步来嘛,都事已至此了,他们还能全身而退?天天骂我父亲,这会儿遭报应了吧?坏事做多了容易遇见鬼。”
闻言,傅清初也是笑,“尚书令这回审着审着,怕是要把自己审进去了。”
“要是崔起进去了,我们淑妃娘娘,怕不是眼睛都要哭瞎。”程纾禾叹了口气,“看看这次她会不会以死相威胁,求陛下网开一面了。”
“其他事尚可,此事……”傅清初亦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就不应该嫁进来。若是不嫁进来,陛下兴许还能念着兄妹情义,可如今她与陛下,完全就是水火两端。陛下不会为难她,但她和陛下回不去了,也没有人能够安慰她。”
闻言,程纾禾也是于心不忍,想来她与崔云汐也没有太大的恩怨,就算是坑害过她,但对她并没有什么实质伤害,如今她这般了,她倒是有几分怜香惜玉了。
“我倒是想安慰她,但是见了我估计更恨。”程纾禾叹了口气,“不如你去看看吧,你与她连口角也没有过。”
傅清初笑了笑,“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见她不解,傅清初方才笑道,“我怕我去了,你又说我‘菩萨心肠’。”
程纾禾:“……”
这话,确实像是她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