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让他如何坦白自己的来历?
他并非虫族?他来自异世?
他连自己真实的姓名都不敢说。
母亲的咒骂犹在耳畔,那些恶毒的语句如附骨之疽,不断缠绕收紧,扼在亚里希的身上。
说他克死了自己的生父。
说哥哥先天体弱是因为他在妈妈肚子里抢走了营养。
说妈妈病倒是因为他八字太硬。
仅仅比哥哥晚出来半分钟,他就是一个不祥的人。
所以——
他只能睡在凉台,吃家里的剩饭,穿捡来的破衣服。
只能从小成为家里的出气筒,任打任骂。
只能从小就去捡垃圾,搜集矿泉水瓶和废旧纸壳,拖着比他大好几倍的麻丝袋去卖钱回来,如果哪一天换来的钱少又要挨揍。
稍微长大一点,可以干活了,天不亮就要出去打工,回来做好饭菜,晚上又出去兼职。
拿回来的钱要给哥哥买昂贵的画材。
进口的画笔,鲜艳的颜料,洁白的画纸。。。。。。全都是亚里希用手上的老茧冻疮和肩膀上的淤青血痕换回来的。
而他什么都没有。
在灯火通明的城市,连月亮都没有。
这是他欠父母的、欠哥哥的,他是一个罪人,无时无刻不带着沉重的枷锁。
林余,林余,多余的余。
一双黑瞳涣散,削瘦的肩膀颤抖,惨白的嘴唇抖动着说不出任何话。
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名字。
他想一直做亚里希。
塞法修俯身抱起马上要碎掉的小亚雌,轻声哄道,“乖,不哭,不想说就不要说,那些都不重要,都过去了。”
鼻端是熟悉的岩兰草香气,却比往日浓郁很多。
亚里希凑过去,把脸埋在塞法修的颈侧。
冰冷的鼻尖抵在颈侧,有温热的泪水划过,塞法修屏住呼吸,瞳孔不可抑制地收缩竖立,开口仍然温和,“乖,没事了,不哭了。”
听着塞法修温柔的语气,亚里希心里陡然升腾起巨大的委屈,几乎是崩溃的大哭,语无伦次,“塞法修,我确实隐瞒了你很多事情,我、我骗了你,我也不想的。”
巨大的情绪起伏,让亚里希的身体冰凉颤抖。
塞法修心疼地拍着小亚雌毛茸茸的黑发,“亚里希,不要在意他说的话,每只虫都有自己不愿意提及的过去,这没什么不对。”
“你已经足够努力了,很累了,不要去想那些事情。”
“我向你保证,任何事情都不会将我们分开。亚里希,别害怕,我永远在你身边。”
亚里希仅仅拽着塞法修的衣袖,在岩兰草香气的包围下,脑袋逐渐晕沉。
自从和塞法修相处后,他好像越来越嗜睡,情绪也越来越不稳定。
明明那些过去的痛苦都已经习惯了,今天的情绪却如倾倒的大厦般压得亚里希喘不过气来。
他不想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