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昊:……年年高兴就成。
二人嘴上说着话,手上活没耽搁,宋昊锁了程家的门,钥匙他揣口袋里,年年有时候会忘了钥匙丢哪里。程锦年拿了手电筒,不过没打开照路,自家门连着村里路,俩人从小跑到大,哪里还用手电筒?省着点电。
借着满地的雪光,程家院子门口停着一辆三轮车,车上装着货,用破旧不要的床单包着,打成了个包袱,堆在一边,也瞅不清里头装了什么。
程锦年一瞧,“你咋还把你被子拿来了。”
“你赶紧上去裹着,现在你是不冷,坐一会不动弹脚要冻掉了。”宋昊骑上车,扭头等年年坐稳。
程锦年心里暖洋洋的,往车里爬。
“可别脱鞋,不怕脏,回头我收拾。”
“还有我灌了个热水瓶,你进去小心些别烫着了,揣怀里捂着暖和些。”
程锦年把自己塞到被窝里,咕哝说:“你就惯我吧。”这声太小,风雪一吹能散掉似得,偏宋昊听见了,车座上宋昊嘴角压不住弯了弯,这才哪到哪啊。
他惯年年,这不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事。
“坐稳了?”
“嗯。”
宋昊一脚蹬三轮车,车子压着积雪发出咯吱咯吱声。
程锦年望着宋昊背影,围巾下的脸蛋红扑扑的。
风雪又大了些。
村子路是土路,好在下了雪不难走,要是下雨泥泞了那才难,轮子陷在泥坑里,得一人前头拉着,后头一人推着走。
村里的路二人熟悉,不打手电筒也翻不了车,出了村子往出走,车厢里的程锦年掏出手电筒要照光,宋昊说:“没事,我知道咋走,先不打,你快把手缩回去,冷不冷?别冻坏了手。”
“我不冷,你冷不?”程锦年问。
宋昊:“不冷,真的,我这是动起来一会一身汗,你光坐着肯定冷。”
“我也不冷。”程锦年说。
二人闲扯话,废话一大箩筐也不觉得无趣。宋昊盘算着小算盘,卖完最后一车货,今个年年跟他一起进城,好给年年买新衣裳。
“我都多大了又不是小孩。”程锦年不要,花那钱干啥。
宋昊:“瞎说,马上就新年了,人家小孩都有新衣裳,我家年年也得穿上,穿,咱有钱,你放心你学费我都攒好了。”
“那给你也买。”
宋昊:我穿那么新浪费了。
但他不能这么说,他家年年要生气,便换了个话题:“到时候再买点年货,你爱吃糖,咱们买点龙须糖吃。”
“还有春联对子福字,香烛烧纸也得买上,今年天冷,给姨烧点厚棉衣,隔壁村有老太太会糊这个,我都定上了回来正好一拿……”
年三十大早上,宋昊程锦年要去给杜红霞上坟。
杜红霞是1988年开春去世的,肺结核,跟她妈妈一样的病,活了就三十六个年头。程锦年亲姥姥死的更早,也是三十多岁,程锦年听他妈妈说到过。
杜家这点事,在大沟村人人都知道。
程锦年姥爷先后娶了两个老婆,他亲姥姥是第一任,叫蔡巧儿,他亲姥姥生了三个闺女,他妈妈是老大,生完小姨,姥爷一看是女孩,不爱,姥姥生病也拖着不给看,咳了几个月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