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可怕的。”安娜说:“人们第一次看到这个头骨都这样。”
“的确没什么可惊讶的,真的。”吉姆说:“但要看你把头骨想象成什么可怕的东西,是恐怖片中的恐怖镜头,如《十三号,星期五》,还是有关一瓶毒药的警告。”
的确,在我们的文化里,头骨一直是恐怖的象征。它的出现不是为了吓唬别人,就是预示着危险。
安娜接着说:“人们总是三三两两地结伴来看水晶头骨,一个人是绝对不敢的。但一旦他们在头骨旁边坐下来,他们就会说: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它太美了。这时你再看他们,每个人都喜形于色高兴得不得了。”
这样可怕的一个死亡意象,安娜竟然说它能让人感到快乐,起初我真有些理解不了。
但过了一会儿我不得不承认了--因为和头骨呆在一起,我逐渐感觉到了温暖和舒适。
平时我们极力想摆脱死亡的概念,现在我却直视着死亡的意象而不愿意离开。
我想这也许是因为和头骨谋面使我们克服了对死亡以及对未来的恐惧吧!
我在这个头骨旁边坐下来,看着水晶美丽而清纯的质地,忽然间觉得这个头骨之所以用透明的材料雕刻而成,就因为不想代表某一个人。
它可能是任何人的头骨。也就是说它代表着我们当中的每一个人,同时也代表着由个人所组成的整体。
无论怎样,我们每个人都长有一个头骨,并且终有一大每个人的头骨都会因为生命的消失而脱离我们的躯体。
因此在一切象征人性的物体中,哪个能比头骨更有概括性呢?也只有头骨才能证明每一个活着的人都还活着。
看着头骨上平滑的曲线和空洞洞的眼窝,我心想,哪天我死了,不也就是一个空洞的头骨吗!
不仅是我,每一个我认识的、我关心的人都会如此。这该不会是这个水晶头骨的用意所在吧?
也许它的存在就是为了提醒我们,每个人终会有死的那一天,活在世上的时间是有限的。
但水晶头骨的存在好像还有其他的原因。想想看,又有谁会需要有个东西整天提醒自己要死呢?所以这肯定不是制作头骨的唯一因素。如果是,也太耸人听闻了。
我把头骨的下颌部分卸了下来。
它的做工真是巧妙极了。每颗牙齿都是精雕细刻出来的。也许只有对我来说头骨才是死亡的象征。
对于死亡我有着不愿言明的态度。想到这儿我小心翼翼地又把下颌骨装到了头骨上,这时,我才强烈地意识到,冷酷的死亡意象隐含着强而有力的证据--有了它,我们才会意识到我们还活着,记得有这样一个说法:人们只有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才会真正体会到活着的滋味,才会全心全意地珍惜生命。那么水晶头骨的存在是不是为了帮助我们珍视生命呢?
我把这个头骨转了一圈,想看看它是怎么聚光的。这也让我再一次欣赏到了制作者精心雕刻出来的轮廓之美。
难道他们设计的匠心就在于让我们看到头骨冰冷的轮廓时,想到自己脸上柔软的肌肤,或是感到脉搏猛烈的跳动吗?
关于水晶头骨的透明性,也许更加值得深入研究。因为这是个能够看透的死亡意象,从一边直接可以看到另一边。
这块死亡头骨似乎在告诉我们死亡实际上是可以超越的,我们尽管走进去,因为我们还会从另一边走出来。
我把水晶头骨放回铺着天鹅绒的,咖啡桌上,这才发现在咖啡桌上挨着头骨摆放着弗烈德里克-米歇米一黑吉斯的照片。
安娜正在告诉凯瑞,说她能够健康长寿多亏这个水晶头骨。
我不得不承认八十八岁的她的确神采奕奕,精神得非凡。“是这个头骨给人们带来了健康,幸福和快乐。”
她解释说:“他一直放在我的房间里,即使睡觉的时候,我也知道他在保护着我。他保护了我一辈子。”
凯瑞让我看安娜提起的水晶头骨内里的小气泡,它们零星地分布在水晶体内闪闪发光,仿佛在晴朗的夜空里看见的遥远太阳系里的小星星一样。
这些小气泡想必是几百万年前加工水晶头骨时留在里边的吧。
凝视水晶头骨的时间越长,我所能感到的不能彻底了解的东西越多。它的存在绝不止于提醒我们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一定有更重要的缘由。但那恐怕不是凡人所能知晓的。
安娜谈论起水晶头骨的参观者来:“这个头骨以各种方式把人们聚集到一起来。我总是很高兴地把他展示给大家,然后看着大家因此而拥有的快乐。很多人一起来这里参观,有时多达14个或18个人。参观者中有很多印第安人,美国的印第安人、加拿大的印第安人都有。他们和水晶头骨在一起一呆就是几个小时,以至于我都无法说‘好了,你们该走了。’每个来看头骨的人都非常爱他。女演员舍丽-马可里恩还来和头骨排过戏呢!”
“我欢迎大家来我这儿,因为大家能从中得到欢乐,真的,那是头骨给予他们的。因此我叫他‘爱的头骨’,玛雅人就是这样认为的。”
吉姆说:“太阳出来了。”我们向窗外一看,冬日特有的银灰色的阳光果真已经洒满了道路。吉姆主动要求带我们去看阳光下的水晶头骨,于是我们跟着他来到了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