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的格物类书上,大多踹度白铁里有远超于铁韧性的其他矿物,只是成分混杂,并不能精确定论。
这座铁脉山以盛产铁矿得名,其中也会偶尔发现少量白铁原矿,只是……
“您刚才说,‘乍莱歹’?”顾承宴重复了一遍这个发音,“我等孤陋寡闻,还请赐教这位是……”
“嘿嘿,您来自中原,不知道也寻常,”汉子停下了手中的活,指了林中一条小道,“老人就住在那儿,他是我们部落里最有名望的铁匠!”
“除了我们草原上传统的冶铁法,他老人家还会许多中原、西域和波斯的法子,他打出来的箭头能穿三张硬牛皮、猎刀锋利得能劈断三年生的大树!”
赛赫敕纳缓慢地眨动一下眼眸,湛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了一簇光,像是有流星沉入深海。
他的表情顾承宴都看在眼里,“果真如此?那这位老先生,当真是神人了!”
“可是不是么!”汉子拍拍胸脯、十分骄傲,“老乍莱歹年轻时还是我们也速部的第一大贾呢,他游历的地方可多,过去身子硬朗时,孩子们都喜欢缠着他讲故事。”
“过去?”顾承宴敏感地抓住了他的话里的机锋。
“唉……大约是八|九年前吧,”汉子看了赛赫敕纳一眼,“您还记得么?那时老萨满过世了。”
赛赫敕纳在梅录的叙说中听过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萨满,但他没见过,只能含糊地点点头。
“乍莱歹和老萨满是知交好友,他得知了这个噩耗后伤心过度,精神一时恍惚就从山崖上摔下来,伤得很重。”
汉子唏嘘两声,忽然看见山林中走过去一个拉着成车柴火的黑瘦姑娘:“乌央吉——!”
“那位就是照顾老人的黑骨头,二位若是想见见他老人家,可以问乌央吉,她是老人捡来养大的。”
姑娘听见汉子的声音,停下了前进的脚步,转头在他家看见生人,又皱起眉有一瞬的戒备。
听完汉子的话后,那姑娘却摇了摇头,远远对着赛赫敕纳和顾承宴抱歉地躬了躬身,然后就拉车匆匆离开了。
汉子多少有些尴尬,毕竟是他刚才夸下了海口,只能挠挠头,用搭在肩膀上的帕子揩了把脸:
“实在抱歉啊两位,老人这些天身体抱恙,真不是不欢迎你们……”
抱恙可以是真的生病,也可以是不想见外客的借口,顾承宴笑着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赛赫敕纳却略显遗憾地看了林子一眼,然后才转过头来问了汉子其他一些关于铁脉山和铁匠的事。
他们在汉子家逗留了很久,外面的天色也渐渐暗下来,拒绝了汉子一家热情的留宿邀请,两人牵马慢慢下山。
夕阳余晖衬得整座铁脉山更加深邃、黝黑,林中几家铁匠的木屋都升起了袅袅炊烟,还有不少匆匆还家的儿童。
他们从林中小径上跑过去,偶尔路过他们身边,还会好奇而大胆地跟他们搭话、甚至邀他们去家中作客。
走到半山腰,敖力也带着穆因和一众勇士候在那里,他们的毡帐扎在铁脉山下一处背风的山坳里——
因为赛赫敕纳要隐藏身份,不想让也速部的牧民以为他是用狼主身份来压着他们听命,所以一应用物都很精简。
三十来个勇士就挨挤两个大毡包,敖力、穆因也不例外,而剩下一顶毡毯厚的,就留给赛赫敕纳和顾承宴。
敖力躬身,正准备禀报什么,结果突然面色一变、手一下按在了腰间猎刀上、目光锐利地看向赛赫敕纳身后:
“什么人?!”
其他勇士也纷纷戒备,十名弓弩手还纷纷抽出了弓箭、瞄准了树林的方向。
林中树影动了动,看身形似乎太过纤细,等人举着双手慢腾腾走到夕阳光辉中,顾承宴才看清:
——是刚才的乌央吉。
黑瘦的姑娘张了张口,最后只是咿咿呀呀地吐出一些无意义的单音词,然后着急地指了指顾承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