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道:“娘娘如今主理宫务,宫事繁杂,要多注意身体。”
邓皇贵妃微微一笑。她生得极美,这浅浅一笑真正魅惑至极:“都是圣上垂爱,本宫不得已才挑起了这个担子。”
邓皇贵妃进封之后,主理宫务的大权就移到了她的手上。这些日子更是传出中宫王皇后病重的消息,宫里多有传闻,待王皇后崩逝,皇贵妃便将入主中宫。宫内早已隐隐将皇贵妃视作皇后,而将真正的中宫王皇后视为无物。
姚姣姣艳羡地看着皇贵妃身上贵重至极的华服,她的衣饰上用金线和翠羽交织绣着凤凰的纹饰,头顶上一尺多长的纯金发簪也是凤凰飞天。她想着这些天听到的传闻,元帝早已不为王皇后寻医问药,任由其在内宫里自生自灭,身边的人手甚至都裁撤掉了大半,饮食用度也一应削减过半。
那位虽然名义上还是皇后,过得却十分凄惨。眼前的姨母虽然只是皇贵妃,俨然已是真正的后宫之主。
朝中大臣们多次进言让元帝立大皇子为太子,元帝都不为所动,眼看着是要等到邓皇贵妃登上后位,三皇子成了名正言顺的嫡出,再立嫡子为太子。
帐篷门口,孙公公双手踹在衣袖里,微微眯着眼,狂风同样吹得他身上的衣衫沙沙作响,吹乱了他的头发,他像尊雕塑般一动不动。
不远处的围场里,几匹快马风驰电掣般一闪而过,隆隆的马蹄声犹如奔雷。马蹄带起的泥屑被狂风卷上天,和风中的沙尘一起迷人眼。场侧的姚允之避之不及,沙尘进了嘴巴,他扭头朝向一侧呸了两声,只觉得唾沫里都带着黄土。他不由得抱怨了一句:“这鬼天气!”
他嘴上虽然抱怨,神情却十分舒朗。因着皇贵妃的缘故,人人都捧着他,这让他十分受用。
“爷。”姚允之的小厮过来悄声递消息,“李家姑娘到了。”
姚允之精神一振,看向入场口。
李月桦到了。她骑着寒山缓缓而来,为了防风沙她头上蒙了纱巾,纱巾尾在风中恣意飘扬着,狂风同样吹拂着她身上的衣物,让其紧紧贴服在身上,描绘出了少女曼妙的曲线。漫天的黄沙中骑着天马的红衣少女鲜明得如同一团剧烈燃烧的火焰,姚允之不由得看呆了眼。
姚姣姣出了帐篷,看着不远处的李月桦哼了一声,扭头看向姚允之:“哥,今日我要同她再好好比上一场!上次输给了她,这次一定要赢回来!”
知道邓瑶儿有天马之后,姚姣姣同姨母邓皇贵妃撒娇讨要,皇贵妃送了几匹天马去姚家,如今姚姣姣和姚允之同样有了天马的坐骑。京里有天马的权贵不少,皇贵妃便在旁人的提议下开了这场天马的马赛。
姚允之没有搭理妹妹,上前同李月桦道:“李姑娘。”他看向李月桦身后的江家李家兄弟姐妹,收敛了笑容同他们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众人下马回礼:“姚公子。”
“外面风沙太大,”姚允之提议道,“诸位不如去帐篷里暂避。”他叫来了自己的长随,“快给李姑娘安排地方落脚。”
姚家也算是半个主家,众人谢过姚允之,一起进了帐篷休息。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原本还是昏黄色的天空变得越发的昏暗,帐篷里不得不点亮灯照明。江俪一进室内就摘掉了脸上的纱巾,拍着身上的浮沙,随着她的拍打,肉眼可见的扬起一阵浅浅的黄色浮尘。江俪抱怨道:“怎么偏生是今日!这一路骑过来我都不敢说话,一张口就灌进去一嘴的沙子!”
李昱枫没有着急进帐篷,在门口同众人道:“你们先歇着。一会儿顾兄若是到了寻不到我们,我在外面看着,见着他也好迎一迎。”
李昱廷闻言掀了帘子出去:“我同你一起。”
江沐白摘下蒙在脸上的防尘纱罩:“今日顾兄也要来?”他顿了顿,“好些日子没有消息,也不知他兄长如今怎样了。”
江沐廉道:“上次遣人去看,说是退热之后伤势便稳定了不少,只是这大半年都要仔细养着。”江沐廉有些惋惜,“只怕是要耽误今年的秋闱了。”
江沐白道:“若是耽误了,下次再考便是。好歹性命无虞,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外面狂风更甚,旷野里风声呜呜直响,像是某种野兽在狂吼。临近正午的时候,天色昏沉得似要入夜。
主账里点亮了十六盏宫灯,柔和的灯光下,邓皇贵妃轻皱眉头:“可是没挑着个好时候。”
“开春到现在还没有下过一滴雨。”姚老夫人道,“今日若是能下一场豪雨,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邓皇贵妃闻言露出笑容来:“母亲说的是。”
“是呢。”于氏附和道,“若是下上一场豪雨,那可真是吉兆。”
天色黑如锅底,隐隐有闷雷翻滚。不仅帐篷内,马场上也燃起了照明的火把。
李昱枫突然道:“顾兄!”
顾林书骑着巧兔姗姗来迟。他跳下马和李家两兄弟见礼:“李兄。”
李昱枫一把拉住他:“外面风大。进帐篷里说话。”
顾林书进了帐篷,众人纷纷和他见礼。顾林书脱下满是风沙的披风,李昱枫拉着他在自己身边落坐,给他斟了一杯茶:“簌簌口。我们先前一路过来,没少灌沙子。”
顾林书喝了一大杯茶水,这一路过来夹着细沙的狂风吹在身上,滋味不好受。喝了这杯热茶才觉得缓过来些许。
江沐白问道:“顾兄,你兄长可好些了?”
“好多了。”顾林书道,“多谢江兄挂怀。”
江娆不耐烦同他们说话,走到门口处掀起帘子看外面,自言自语道:“天色这么糟,还要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