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啊,老祖宗显灵了!”
“禾边真的能请老祖宗上身!”
不然如何解释这朗朗晴空下,这诡异的大风,这暴雪似的芦花,还有眨眼间地上就显现的字迹。
分明炎热六月,却突兀生了刺寒。
在场的人无不目瞪口呆,天旋地转脑袋也空白,后背像是被人押着似的,全都自发跪在了禾边面前。
田三娘婆母老吴氏道,“老祖宗啊,我是田光山的婆娘,请您保佑我家多子多福,保佑我家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田贵抢着道:“保佑我家地肥,粪多!”
老吴氏看向田贵浑浊的眼球几近凶光,转头又哐哐对禾边磕头,大声道,“保佑我老婆子多活几年吧!”
不止他俩,其他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也纷纷磕头。刚刚颤颤的不能张合的嘴角,现在都争先恐后冒出最虔诚的祈福。
一个个把脑袋磕得敬畏,又着急得仰望肃然不动的瘦小人影。
都怕这老祖宗听忘了听岔了。
这群人里,有辈分高的老太奶老吴氏,平时仗着自己辈分没少教训人,就是族长都要让他三分。不说田晚星怕她见着她绕道走,就是张梅林和田木匠都又厌恶她但见面又得客客气气,就是被骂被训两句都只能受着。
这个全村都厌恶又没办法的老太奶,现在正双手高高仰天,又紧紧贴着地面对禾边磕得五体投地。
王三郎这个全村人人犯怵惧怕的村霸,就是田晚星都不敢招惹,恨不得离得远远的地痞。现在也学着老太奶磕头求保佑。
还有几个婶婶辈分的,还有那些天不怕地不怕一身反骨到处闹事的小子们,现在全都成了禾边的信徒。
“不,他压根不是,你们都被他欺骗了!禾边这个短命鬼肯定是虚张声势,装神弄鬼!”
田晚星像是看见了鬼似的,满脸煞白,被惊悚压得眼神濒临崩溃,疯狂叫嚣道。
“禾边一定是用什么把戏蒙骗了你们,这绝对不是真的!”
“他要是老祖宗上身,怎么把我娘吓晕了,这一定是游魂野鬼附身作恶!我们快一起收拾了他!”
禾边朝他看来。
王三郎和田贵当即从地上弹跳起来,一人踢田晚星左腿,一人扫右腿,田晚星像是□□扑腾一般,脸磕地上,吃了一嘴的泥!
他吃痛得厉害,漂亮五官都扭曲了,耳边还是王三郎和田贵的辱骂声。
这些以前追着他仰慕他的小子们,现在都争先恐后打他,踩他。
“我才没有不敬祖宗!他压根就不是!”
田晚星抬起头怒道,然而老吴太怒呵道,“你是不敢承认还是真不信?你眼珠子别飘!看着我眼睛说,说!”
吴老太的压迫下来,田晚星眼神闪躲,否定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吴老太道,“你就是不敢承认,你家虐待欺负禾边,现在最怕禾边翻身。所以干脆连着老祖宗一并给欺负了!”
禾边道,“不肖子孙,还不跪下!”
噗通一声。
没一个人站着了。
禾边看着面前跪着的田晚星,嘴角抑制不住的扬了扬,而田晚星呆呆地看着他,双手却摸着自己的膝盖,慢慢低头,因为害怕而绷紧了下颚。
田晚星正哆嗦着牙齿打颤,他又身后无人了,他娘一定会帮他的,田晚星正这样想着,突然就和张梅林对上了眼。
刚刚无话静默些时,张梅林试探睁开一丝缝隙,便猝不及防对上田晚星仓皇寻觅的眼神。
张梅林吓得紧闭双眼。
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
田晚星从那眼神里一丝心虚发现,他娘也并不在乎他。
田晚星背脊像是被抽了骨髓似的,弯了,肩膀耷拉了,脸上再无执拗的抗拒挣扎。
对着禾边又磕了个头,没直起腰身。
田晚星孱弱又哑声道,“求老祖原谅我这个不肖子孙,我之前是被娇惯坏了,脑子也蠢笨,我不是故意要和老祖做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