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道旁树影幢幢形如鬼魅,叫人心里发毛。这别院竟如此广阔,香萼哪肯放弃,继续向前。她给自己鼓劲,勉力拖着发颤的两条腿越走越快,此时此刻全凭借着一股不愿做高门妾的意志撑着,昏暗夜色中仿佛已经看到远处小门,忽地撞入一个怀抱中。
香萼顾不得去揉额角,七魂丢了六魄,吓得呼吸不上来。
那人环住她的腰身,一阵淡淡檀香,她顿时定了定神。
抬起头,果然是萧承。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
萧承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揉香萼方才一头撞在他坚硬胸膛的额角。
他神色平静,仿佛在这里遇上她并不惊讶,给她揉额角也是应该的。
香萼恍惚想起在果园的那几日,萧承不用她喂饭,除了给她撩碰到药粉的头发那一回,处处克制守礼,尽管她要照顾行动不便的他,二人都尽量维持着陌生男女之间该有的距离。
和如今真是天差地别。
她很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耐心地又问了一遍,她怎么会在这里。
香萼心里说不出的沮丧,一时想不好怎么回答,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夜里静谧得看不出白日有过宴会,也许是人都已经走了,春夜里,只有他们二人的说话声。
萧承简短道:“我睡不着。”
她失望极了,怏怏道:“我也是。”
“是吗,”萧承口吻淡淡,“夜里一个人走了这么远,不疼,不累,不怕?”
他虽依旧在笑,这笑却没有到眼底。
她本能地感到害怕,萧承却转了话题:“还走得动吗?”
不等香萼回答,他就俯身将香萼抱了起来,她才一挣扎就听他命令道:“别乱动。”
她不愿搂住他的脖颈,紧紧闭着眼睛,没一会儿就被放下了。
香萼睁开眼,二人坐在亭子里,萧承轻轻笑了一声,眼眸中透出些许锐利。
她抿抿唇,道:“我还没有想好,就想出来走一走——是,我是想自己回家去,再仔细考虑几日。”
这话半真半假,她忽而想到什么,连忙道:“是我偷偷走出来的,她们都不知道,你不要责罚她们。”
萧承不置可否,十指交错放在膝盖上,温声问:“你还需要想什么?”
“我比你虚长几岁,你有什么顾虑不妨告诉我,我若能解决自然为你解决。”
她心中微微一颤,仰起小脸,在夜色中泛着莹润的皎光。
“萧世子,这对你而言只是一件小事,但对我而言是我的后半生,我想要自己做好决定,而不是草草就定了往后如何。”
她怕被萧承看出自己心思,一说完就低下了头。
什么回去想想考虑清楚,她回去后当然不可能再听萧承的话。
萧承和闹事的侏儒一家截然不同,他的身份,他的教养都不可能做出上门强抢的事。
萧承微微拧眉:“为什么对我而言只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