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对自己说,自始至终垂着眼睛,眼睛只落在他的脸上。
可就是如此,才叫香萼觉得尴尬。
她手下柔软的布巾轻轻擦过他脸上每一寸,香萼又替他擦拭了脖颈。
至于擦身,他不提,香萼是不会主动提出帮忙的。
从他清醒后,她越来越意识到捡他回家是一件多麻烦的事情。不过她也不后悔。
她从小就被卖到永昌侯府,不是在绣房就是在太夫人院子里,认识的多是女人,从没和哪个年轻男人这般接触过。侯府规矩大,香萼很懂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即使和府里几个男主子说话,都是隔好几步又低着头的。
而眼下这位萧郎君。。。。。。也是没办法的事了。
他出身如此高贵,若不是虎落平阳到了这里,也许还会万分嫌恶她这样的低贱丫鬟碰到他。
尽管他不像那种高傲的人。
“好了。”她轻声道,收回了手,去将用过的热水倒了。
过了片刻,她又开口道:“萧郎君,你若无事,我便吹灭蜡烛了。”
天其实还不算很晚,若是在城里,正是热闹的时候。以往除夕太夫人都会赏些吃食,她们就热热闹闹分了去吃。。。。。。
萧承简略说了句“无事”。
香萼略等了片刻,“呼”一声熄灭了灯烛,摸黑回到了椅子上,将火石捏在手里。
窗外风声雪声,还有远处村庄隐隐绰绰的狗吠和爆竹声响。一时怕是无法安静下来的,她有些急,捏了捏火石,盼着贵人能尽快入睡。
然她白日里累坏了,在椅子上坐了会儿眼皮打架很快就黏在一处,心里记得还有事要做,半梦半醒了一炷香的时间又醒了。
外边的声响小了许多,他似乎也是睡着了。
香萼轻手轻脚地提起烛台,到了灶房。灶台前还有些余热,她备着的水已有点凉了,但还能用。
他既已经比昨夜清醒许多,香萼不敢再在卧房内的衣架后擦身,万一吵醒他令他生出自己是在勾搭他的念头就不好了。。。。。。
她绝无这种心思,更不想惹出任何事端。
灶房不大,香萼点起蜡烛,放在一旁。她爱洁,白日里又摔了一跤,若是不用热水擦一遍,这一晚总归心里有个疙瘩。
香萼放轻动作,思绪飘忽。
应当是很快就能结束了。
萧郎君回府,她也得了自由身。
一墙之隔的萧承,一直没有睡着。他难得不用应对任何人,如今的身体又什么都做不成,连洗脸都要人帮忙,趁着养伤,闭目将他最近追查的各方势力涤理一遍。
正想到他手下的神龙卫定有奸细时,她醒了,放轻了脚步离开她这间卧房。
萧承不动声色,蓦然睁开了眼。
随即而来的,并不是联络任何人的声音,冬夜阒静,只有缓缓流动的水声。
这声音他昨夜听过一回了。
原来是她以为他睡着了,去隔壁屋子擦身。
男女同住一起果然极是不方便,萧承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