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温似乎还没发觉他的存在。
他们隔着一列生长茂盛的植物,他透过叶子和繁花相挨的缝隙里窥视着布兰温。布兰温看姑娘的眼神很温柔,那位姑娘也微笑着,附和着布兰温问一些天马行空的问题,然后不经意间被布兰温的幽默逗笑。
他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布兰温,会故意说点令姑娘开心的话。
如果他没有三番两次地激怒他,惹他不高兴,把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远,他或许在将来也能看见吧。
他总在后悔自己做出的愚蠢行径。
女佣过来传话了,说是下午茶已经布置妥当,夫人请他们过去。
布兰温回复了一声,并邀请爱丽丝。
他看着那姑娘非常主动地挽上了布兰温的胳膊,举止蛮亲密的。
他当即不舒服地捏紧手里施肥用的罐子,罐子凹陷的“咯吱”声引来了布兰温的回眸,他吓得立刻松了五指。
直到布兰温离开花房,他内心的悸动依旧不减,反复琢磨着自己如同做贼的丑态有没有被布兰温看见。
他心虚地在花房里待了很长的时间,害怕走出去就会碰见布兰温,他知道他们要在花园里喝下午茶,现在的他不想再见到他。
今日的天气也不错,只有上午下了一场雨,雨后就是万里无云的晴天。下午在阳光的照射下,别墅的影子倒映在一片花园中,奥莉维亚吩咐佣人在避开光线的阴影里简单地搭建了用餐需要的桌椅。
她与哈武德伯爵夫人在外常有聚会往来,彼此熟络,所以邀请到府上作客,顺势给自己的儿子介绍伯爵夫人的养女爱丽丝。
但餐桌上,儿子貌似对漂亮的爱丽丝并不太热情,目光常常往花房望,碍于有客人在,她没有直接询问。
送走客人,奥莉维亚方问起原因,“你今日的态度有些冷淡,为什么总望向花房?”
布兰温跟着母亲的脚步,慢慢地往回走,兴致不高地解释,“没什么,可能是没休息好。”
奥莉维亚一眼看穿了儿子在撒谎,她没有生气,“我接触了解过爱丽丝,是个很好的姑娘,本打算利用今天的时光让你们相互认识的。你已经长大了,到了可以定亲的年纪,如果你没有异议,我与你父亲再商量商量就可以确定下来了。”
布兰温闻言步子定在了原地,奥莉维亚也停下来,疑惑地回头。
“我不喜欢她,妈妈。”布兰温斩钉截铁地说,“假如我事先知道您是为了婚事才邀请她们前来的,我一定不会出面。”
“是爱丽丝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令你误会了吗?”奥利维亚问。
“不是,她很好,可是我不喜欢,我对她没有任何的感觉。”
“感情是可以在日后培养的,多加的接触,你会喜欢上这个好女孩的。”
奥莉维亚耐心地开导布兰温,布兰温却根本听不进去。
“不管她有多么的优秀,我都难以喜欢。妈妈,我目前并不想谈任何的婚事,无论对方是谁,即便她是与国王有血脉亲情的女孩,我也毫无兴趣,所以您不必着急。”
“宝贝,这不仅仅是我的意思,也是你爸爸的意思,哈武德伯爵夫人是国王的妹妹,虽说爱丽丝不是伯爵夫人的亲生女儿,但在法律上她们是母女关系。你与她结婚,对公爵府在贵族中的地位是有好处的。何况,国王也有这个用意。”
布兰温可以为公爵府付出或牺牲任何的东西,唯独婚姻和感情,他无法强迫自己接受,他摇摇头,即使是国王的命令也不行。如果他没有喜欢上伯德,他也许会遵循父母的意愿,然而他现在心中只有伯德,他就坚决不允许违逆自己的心,这对嫁给他的女孩也不公平。
第105章NdD0gS(六)
此刻的伯德不太敢面对布兰温,他弄不清楚究竟是因为曾经犯蠢的激怒,还是因为近来的那些梦,总之内心是怀揣着愧疚的,如果直面布兰温,他可能会懦弱得说不出话。
现在的他们,已经不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够重归于好了,有很多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随着时间而发生变化。他不清楚布兰温是否和他有同样的感觉,但他能断定自己是有的。
他喜欢布兰温,并非小时候单纯的喜欢。他在学校的放映室看黑白电影时,脑海会在男女主接吻的那一刻浮现出布兰温的模样,这是他无法自控的,每一次都情不自禁地代入,像一种本能一样。
在故意远离布兰温的同时,又渴望着继续被布兰温关注,他明白自己别扭的内心,现在的结果是他咎由自取的。
到晚饭的时间,巴内没有在餐厅和宿舍看见哥哥的身影,于是一路找到了花房。他发现哥哥正在对着一株花苞走神,似乎是有心事,走到身边轻轻地问:“在想什么?该回去吃晚饭了。”
“没有,在想假期去哪里找工作。”伯德立即回过神,随便搪塞了一句,要不是巴内来喊他,他可能会在花房待到夜幕降临,“以后你上学了给学费的,我们要存钱了。”
巴内当然高兴可以像普通的孩子般去上学,可是他也心疼为自己操心的哥哥,安慰地说:“其实我不上学也没关系,有你能教我,还有克劳德叔叔,只要有一技之长就不会饿死的。”
“那不一样。”伯德体会过了校园生活,明白上学与不上学的感受和差距是不同的,他希望巴内也能享受和拥有这样的人生经历。
他们说说笑笑地走回去,餐厅内就餐的时间点已经过了,剩下的都是才加班结束的,负责厨房的厨娘们几乎都是最后吃饭的人。伯德和巴内偶尔会和她们聊上几句,听罗瑟琳女士提起了今日登门做客的两位贵人。
他方从她人口中得知了两位女士的身份,还听闻了一些猜测。
“夫人是不会突然邀请外人到府上做客的,那位爱丽丝小姐天生丽质,与少爷很般配对不对?”
伯德捉在手里的叉子不动了,仿佛被天雷击中了身体,整个人僵住,然后他的手指不断地使劲,像是要把餐具捏碎在掌心里。
厨娘们都在笑,夸赞着那位姑娘的美貌,说着些令他难以忍受的话。他吃不下去了,倒掉了几近未动的食物,一声不吭地回到房间里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