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他啊!”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幻听了,不解还稍稍带点情绪地说,“那个家伙当初甩都甩不掉,现在又找他干嘛?”
阿洛坐到柔软的沙发上,酒杯搁在眼前的桌面,“那个叫伯德的孩子需要我们的帮助。事情不急,先安抚员工的情绪。”
格雷文冷哼一声,轻蔑地说:“找警犬有什么用?他现在自身难保,根本斗不过加里韦斯特。孩子就是孩子,总天真地以为警察可以帮助自己。”
“如今警犬的目标和我们是一致的,我们自己找容易暴露,倒不如向他们借力,反正孤儿院失火和我们没有干系,查不到我们头上。”阿洛也是在点醒一根筋的笨蛋弟弟,“伯德找警犬肯定是为了搞清楚孤儿院的案子,我们就做个推手好了,也让这个与布兰温格林有紧密关系的男孩欠我们一份小小的人情。”
要找一名在苏格兰场工作的警探不是难事。
雾都即将入秋,夜晚的温差很明显。格雷文合紧风衣,然后双手抱胸抵挡着偶尔侵袭的冷风。他集合手下的弟兄,一人拿着一根木棍前往偏离市区的红酒加工厂。
酒厂是不提供住宿的,但是远离家乡外出务工的工人会擅自在厂内的角落搭起地铺,以此来省去租房的开销。而闹事的家伙,正是这一批人。他们砸破厂里购置装酒的空酒瓶,举着碎片把一个会计姑娘堵在了工作室里。
厂中的机器已经停止运行,格雷文大步流星赶到中间地带,浓烈的酒香早使他的嗅觉失灵,他听着乱七八糟的怒骂声,垂着棍子,一步步跨上阶梯。
不管什么工厂,工作室一般都在上方,方便老板俯瞰和监督工人干活。木棍砸在一节又一节的台阶,敲击声不断在空旷的半空放大回响,捶打着办公室门板的工人听见动静纷纷转身回头。
第62章枷锁(八)
格雷文把棍子朝下拎着,故意磕碰脚底的阶梯制造出刺耳的声响。酒厂夜间在机器停运后,为省电只亮起小部分的电灯,因此这里的光线昏暗,甚至有些角落漆黑一片,连自己的手指也看不清。
二楼走道的灯只有工作室门前的那一盏是亮着,他要在前面领着兄弟,还没跨上过道,在阶梯最后几阶处,目光首先锁定了灯光下一个打赤膊,身穿一件单薄背心的高瘦男人。他对这个家伙有点印象,毕竟每回闹事都在当中,多看几眼很难不记得。
“你们把一个姑娘困在里面是怎么回事?要挑事是吗?”格雷文抬起棍棒指着这个男人说,“你叫什么?什么瓦卢亚?”
“卡伦,卡伦瓦卢亚。”男人迈腿朝前走一步,为自己也是为员工挺身而出,掷地有声地控诉,“你们把我们的薪资一降再降,我们仅仅是想要回属于我们的合理的部分,才不得已这么做。”
“所以对还在加班的女会计进行恐吓吗?”格雷文傲慢且好笑地问,“还是说想抢走她手里的账本来威胁我们?”
他一手扶着二楼栏杆,一手持着棍,眼神犀利地扫过门口的十几号人,“谁煽动的,自己站出来吧,其他人识趣的就离开,否则我不能保证不会断手断脚,届时影响各位赚钱。”
“别听他的!”卡伦瓦卢亚高声喊,“现在放弃那么以后就只能接受被压榨的命运,你们试想,我们能拿到的工资越来越低,一味的妥协只会令资本家更加肆无忌惮地践踏我们的价值,最后很可能拿到的钱仅够买一块面包。那么!我们如此努力地工作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工人起初还顾忌格雷文怀斯曼的威胁,可是随卡伦瓦卢亚的发言,他们意识过来,如今的他们更惧怕自己付出的汗水与报酬不成正比,明明工作是为了活下去,最后却事与愿违。
“卡伦说的对!我们只是想要回属于我们的钱!”
工人中有人激动地发出抗议的声音,紧接着,它就如同一颗石头落进水面,瞬间掀起了波澜。人群逐渐激愤,脸色臭极了的格雷文被吵得脑袋疼,操起棍子就挥上去。双方陷入混战,工作室内的女会计用柜子把门堵住,然后瑟瑟发抖地坐回自己的工位,拨打了警察厅的电话。
警察赶到时,这场闹剧已经结束,场面混乱不堪,分不清是谁的血浆溅在墙壁和地面上,有人还在埋头找着被打落的牙齿,令人讨厌的警察就举着枪冲进来,强制逮捕了所有参与者,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是断了胳膊还是断了腿脚的。
阿洛怀斯曼接到警察的保释通知是午夜一点左右,他从保险柜带了一叠钱还有自家产销的一箱怀斯曼红酒就赶了过去。
值夜班的警察怨气极重,本可以像平常一样打着盹就把今夜混过去,结果半夜因为聚众斗殴出警。两方都有过错,他们没将怒气撒在格雷文的身上,而是转移目标,用警棍又狠狠揍了一顿工人。他们并不想招惹社会中把家庭称之为家族的一群人,即使对方也有错,他们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阿洛怀斯曼和警察打过无数次交道了,尤其这类在警察厅最底层打工的,他了解他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东西,也清楚他们其实抵触或是忌惮着他,因此能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麻烦,他非常乐意配合。
大家只需要心照不宣地给钱、收钱。
“怎么还闹到警察厅了?”深夜寒凉,阿洛走出厅门给弟弟肩头披上了一件保暖的棉服,“去医院检查伤势。”
“不用了,你回家帮我涂点药就好。”额头破相的格雷文径直步下台阶,司机早在阶下停车等待,他伸手拉开车后座的车门,然后侧过身让哥哥先坐进去,扑面的冷风将他的伤口吹得凉飕飕的,有种没穿衣服的错觉,“估计是会计喊来的。你知道他们这次怎么做吗?难怪要选在晚上闹事,他们把今晚加班的会计围堵在工作室,你说,一个只负责算账的女人,手里又没有钱,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阿洛弯腰坐进车里,然后朝另一扇车门挪动座位,先告诉司机“去医院”,才接声说:“你变聪明了,是脑子被打的缘故吗?”
格雷文瘪瘪嘴,对哥哥的调侃显得无奈,他关上门抱胸靠着座背,嘀咕一句,“我又不是蠢货。”
“但你也不经常用脑子。”他听着亲生哥哥取笑他,“真的,你现在聪明的不像话,所以我建议你去医院做一个检查,我怀疑是脑子被打坏了。”
“阿洛怀斯曼,你是在侮辱我。”他气愤地望向路边,“我现在是在和你讨论工人闹事的目的,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阿洛怀斯曼扭头觑着弟弟的半边颊,一晃而过的路灯将车里的光线照得忽明忽暗的,“我确实在认真地对待你,的伤势,格雷文,我说过动手这种事让手下的来就行了,你真是一点也不听话。”
格雷文保持着沉默,对哥哥的话不予理会。
“你知道是谁挑起的,那就把他抓出来单独谈谈。”阿洛向弟弟服软,主动继续这个话题,“究竟怀揣了什么目的,问一问就清楚了。”
他的弟弟依旧绷着张脸,一副狠下心不打算搭理他的模样。
第二天在警察进行轮班前的半个小时,挨格雷文揍得一只眼睁不开的卡伦瓦卢亚被意外释放,按警察厅自己的规矩,一定要有保释金才能离开,否则要在这里饿上三天,所以他感到奇怪。
他认为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旋即,当他走出警察厅不足十米的距离,一辆汽车快速地在他身边刹车,车里迅速下来两个家伙,趁他反应不及,捂着他的嘴巴,强行把他掳上车。
他尝试挣脱对方的控制,奈何对面的家伙行动迅捷,短短半分钟就将他锁进后座,夹在了两个匪徒的中间,根本逃不掉,失去自由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大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救命!”
呼救的下一秒,嘴巴又被捂紧了。
车辆途径的街景慢慢萧条,高大的建筑变成了一排排的树木,远方偶尔还传来火车的鸣笛声。卡伦自知这些人要把他绑到人烟稀少的郊外,这是准备遇害的前兆,他“呜呜呜”地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