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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脱(第2页)

头顶的灯光白得刺眼。我腿一软,晃了一下。

“哎!”松磬手快,一把捞住我胳膊。

“回来了!!”殷朔的嗓门儿永远是第一个炸开的,他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磬姐!莫哥!我的亲哥亲姐!你们可算回来了!刚才那能量读数,‘唰’一下掉底了!平稳得跟镜子似的!牛啊!太牛了!”

林一一也快步走了过来,她没殷朔那么咋呼,但眼神跟探照灯似的,在我和松磬脸上迅速扫了个来回,最后钉在我明显没啥血色的嘴唇和有点发直的眼神上,眉头立刻拧了起来:“小莫?你脸色不对。森言。”她扭头就喊。

森言已经从他那堆屏幕后面站起来了。他动作干脆利落,几步就越过了中间几张堆满乱七八糟资料的桌子,直接杵到了我面前。他没马上说话,先抬手,手指头带着刚离开金属设备的微凉,不由分说就贴上了我的额头,停了两秒,然后眼皮一垂,手法熟练地(他什么时候会的这招?)轻轻翻看了一下我的下眼睑。

那指尖的凉意激得我一哆嗦。离得太近了,近得我能看见他镜片后那双颜色偏淡的眼睛里,清清楚楚映出我自己现在这副魂儿还没完全归位的德性。也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子标志性的,混合了精密仪器冷金属味和一点点干净皂角的气息。他今天那头灰黑色的长发没像平时扎得那么一丝不苟,有几缕不听话地垂在额前和颈边,稍微软化了他那种过于严谨的轮廓,但此刻紧抿着的嘴唇和眼底那片沉得看不见底的审视,让他整个人反而比平时更具存在感,或者说,压迫感。

“体温偏低。瞳孔对光反射存在可察觉延迟。”他收回手,声音倒是四平八稳,但语速比汇报数据时快了一线,“整体能量消耗超出预估安全阈值约百分之十五。符合高强度精神过载后生理—心理联动应激表现。”他像报菜名一样吐出一串结论,然后目光转向松磬,言简意赅,“任务关键节点细节。重点:异常情况及应对。”

松磬已经给自己倒了杯水,正小口抿着润嗓子,闻言放下杯子,吐字清晰,条理分明:“目标李嵩,核心遗憾确认为其未能完成的一幅代表画作。交涉过程……比预想波折。阿语的深度共情是打开局面的钥匙,但中途曾一度被目标极端负面情绪场强烈吸附,险些造成意识沉浸失控。最终,我们采用了一个……相对颠覆常规认知的诠释角度,引导目标将‘画作未完成’这一事实本身,重新认知为对其个人与命运对抗过程最极致,最真实的一种艺术化记录与呈现,从而促使其内在遗憾发生根本性转化。任务核心目标达成。”

她省略了那些心跳飙到一百八的凶险细节,但关键点一个没落,尤其强调了“被吸附”和“颠覆角度”。

“颠覆角度?”林一一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简而言之,我们告诉他,那幅未完成的画,恰恰是他生命最后阶段,与疾病和时间搏斗的,最震撼人心的‘自画像’,其独特价值和力量,可能超越了任何一幅完美收尾的作品。”松磬用一句话做了精炼的概括。

殷朔在旁边听得倒吸一口凉气,眼镜都快滑下来了:“我……我去!这角度……也太刁钻,太狠了吧!但细想又……绝了!莫哥,你这脑子怎么转的?当时那情况还能想出这招?”

我张了张嘴,喉咙有点干。想说哪是我想的,是森言那套冷冰冰的逻辑提示像救命稻草一样扔过来,加上松磬玩命拿现实细节砸我,才……但话涌到嘴边,太阳穴猛地一阵钝痛,眼前森言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似乎模糊地晃了一下。“……就,逼到份儿上了,瞎猫碰死耗子。”我含糊地搪塞过去,下意识抬起手想揉揉疼得要命的额角。

这个细微的小动作没逃过去。森言突然又伸出手,这次不是探温度,而是一把抓住了我抬到一半的手腕。力道不重,但握得很稳,带着一种“这事儿没商量”的果断,直接把我的手从太阳穴上拉了下来。“别按压。去那边坐下休息。”他朝资料室角落那张颜色发旧,弹簧估计也不太灵光的单人沙发扬了扬下巴——那是我们这群人谁累狠了或者半夜赶工熬不住时,轮流瘫着回血用的“宝地”。

“我真没事,就是有点乏,歇口气就好……”我想把手腕抽回来,却感觉胳膊有点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你目前的生物电信号显示交感神经系统仍处于过度激活后的残余亢奋状态。坐下,保持安静,最大限度减少不必要的感官信息输入。”他根本不理我那套,拽着我的手腕就往沙发那边带,语气是实验室里下达操作指令时的那种不容置疑。走了两步,又头也不回地扔出几句吩咐,条理清晰得像排练过,“殷朔,去接一杯温水,温度40度左右,加5克左右葡萄糖。林一一,关掉主区域一半的顶灯,保留必要工作照明即可。松磬,详细任务报告可以稍后系统整理,现在先让他脱离应激环境。”

他话音落下,资料室里立刻动了起来。殷朔“哦”了一声就冲向饮水机,林一一转身就去关灯,松磬对我耸耸肩,递来一个“你看,他说了算”的眼神。

我被不由分说地按进了那张旧沙发里,后背陷进不算太柔软的垫子。森言不知道从哪儿扯过来一个还算干净的靠垫,塞在我腰后。他没马上走开,就站在沙发旁边,微微侧着身,刚好挡住了大部分从房间中央射过来的,过于明亮的灯光,在我周围投下一片让人下意识想放松的阴影。他没再碰我,也没再说话,就那么站着,像一尊沉默的,自带降温效果的守护雕像,又像一台正在后台无声高速运转,处理着所有输入信息——我的生理数据,环境变量,松磬的口头简报,的中央处理器。

头顶的灯光暗了好几度,只剩下几盏台灯和屏幕发出的,相对柔和的光晕。殷朔端着一杯温水,蹑手蹑脚地走过来,轻轻放在沙发扶手上。我拿起来,小口小口地喝,微甜的温水滑过干涩的喉咙,确实带来一丝很实际的暖意。另一边,松磬已经压低了声音,开始跟林一一和凑过来的殷朔讲更具体的任务细节,她的声音在刻意放轻后,变成了一种嗡嗡的,令人安心的背景白噪音。

我瘫在沙发里,积攒了不知多久的疲惫,终于排山倒海地扑了上来,眼皮沉得像灌了铅。视线有点模糊,只能勉强聚焦在近处——森言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分明,手腕上那块改装过的黑色腕表,屏幕幽幽地亮着,上面流动着我完全看不懂的波形和数字。还有他垂在肩侧的一缕灰黑色头发,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一种类似丝绸的,冷冷的光泽。

意识彻底沉下去之前,最后一个勉强成形的念头是:他刚才抓我手腕的时候,指尖……是不是几不可察地抖了那么一下?不可能吧。肯定是我自己眼花了,或者还没从共情的后遗症里缓过来。

然后,我就彻底掉进了一片黑甜,安稳,没有历史幽灵也没有遗憾噪音的沉睡里。只是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有人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气流微弱得像是幻觉。接着,一条带着熟悉冷冽干净气息的薄毯,被轻轻抖开,妥帖地盖在了我身上。

意识是从一片温吞吞,没有梦的黑暗里,一点点浮上来的。像是潜到深水的人,被柔和的水流托着,慢慢地,不着急地朝有光亮的地方升。

最先听见的,是资料室那个永远在低吟的老空调,嗡嗡的,带着种催眠的规律。还有……另一种声音。嗒。嗒嗒。嗒。敲击键盘的声音,轻,快,间隔均匀得像个节拍器,力道也一模一样,透着一股子森言式的,近乎刻板的精准。

我眼皮还重得抬不起来,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懒洋洋的酸软,像是被泡在温度刚好的温泉里,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只有太阳穴那里,还有一丝丝残留的,闷闷的钝痛,像个尽职的闹钟,提醒我之前那场“精神马拉松”可不是闹着玩的。

鼻子先醒了。空气里是熟悉的旧纸灰味儿,但更近,更清晰地裹着我的,是另一种气息——冷冽,干净,像是刚从雪地里拿出来的金属仪器表面,仔细闻,尾调里还缠着一点极淡的,类似松针清苦或者某种高级皂角的气息。

是森言。

这个认知像颗小石子,投进我还没完全开工的大脑里,漾开一圈带着清冽感的涟漪。我费力地撑开一点眼皮,视线模糊得像隔了层毛玻璃。眼前是一片近在咫尺的深灰色衣料,随着很轻微的呼吸节奏,极其缓慢地起伏着。我侧躺在沙发里,脸朝着沙发背,身上盖着那条薄毯子。而那片深灰色……是森言那件防风外套的一角。他就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沙发的底座,两条长腿随意地曲着,笔记本电脑搁在膝盖上,屏幕的光映亮了他小半边侧脸,还有那双在键盘上飞快起落的手指。

他……一直在这儿?没去他那张堆满东西,但肯定更舒服的桌子那边?

我试着动了一下,想换个压得有点麻的姿势,毯子跟着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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