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无表情时也自带无法言说的压迫感,五官立体,目光沉静,更有一种冷淡的视觉冲击。
唐应铮被他噎了一下,缩了缩着脖子,“那是谁?”
依照这位乏善可陈的生活轨迹,唐应铮实在想不出他身边会有一位可以谈婚论嫁的女性。
当然,薄寻并不是没有机会发展几位红粉佳人,回国的这几年,唐应铮亲眼见过多少名门千金朝他抛来橄榄枝,冲着他不俗的皮囊和耀眼的家世,那些人带着必胜的决心而来,总觉得自己或许能获得一些青眼,最后又毫不意外,统统铩羽而归。
气氛一时有些奇怪,站在桌旁的孟涛也不敢出声,手里那份亟待签字的文件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
“不是大街上随便拉来的。”好在两秒后薄总又云淡风轻地开了口,“是爷爷战友的孙女。”
唐应铮愣了愣,“。。。。。。那你早说啊,就是他老人家之前收养的那个?”
“只是高中寄住了三年。”
对于好友这位声名卓著的长辈,唐应铮很是敬重,之前也听周其乐提过几句,周家早些年收养了一个孤女,如果是这位老爷子看准的人选,那的确用不着他来质疑。
中午应酬喝了些酒,现在整间办公室都弥漫着淡淡的酒精气息,唐应铮闲下来又觉得头脑昏沉,自顾自走到茶台旁泡了杯茶。
眼见他不再插话,孟涛适时递过文件,“薄总,这是智科的《月度经营分析报告》。”
趁着两人讨论公事,百无聊赖的唐应铮端着茶杯走过来,拿起了桌角的《婚前协议》,刚翻开第一页,看清了乙方的名字,指尖就一空,那厚厚的一沓文件被无情抽走。
薄寻拉开抽屉,随手将东西丢进去又合上,而后冷淡抬眸,“你要是闲得无聊可以去跟一下审批许可的进度,下次再卡流程,我没那么多时间替你去说好话。”
“中午郑局已经把他秘书的联系方式给我了,再被卡我肯定会打电话。”唐应铮无所谓地说完,视线又往他的抽屉上瞟,“所以你的结婚对象叫俞荷吗?我怎么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儿见过。。。。。。”
薄寻没应这话,接过孟涛递来的分析报告就直接赶客,“我下午有会,你喝完这杯茶走人。”
唐应铮依旧立在办公桌前,保持着皱眉沉思的表情。俞荷,他是真感觉在哪儿见过这个名字,而且和刚刚的场景差不多,白纸黑字的,写在某个头衔后面。。。。。。
薄寻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钢笔,翻开报告扉页,权当眼前没这个人。
直到半分钟后。
“我想起来了!”
空旷的办公室里骤然响起一声惊呼。
“原告!上一次看到这个名字,她是原告!”
铅灰色的天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泼洒在黑色桌面上,悬在纸页上方的钢笔尖反射出光点,沉默地停顿两秒,又落了下来。
唐应铮满面红光地转身,由于太过激动,杯中的茶水大半洒到了衬衫袖口上,可这丝毫转移不了他分享的热情。
“她打过一场遗产官司,在我小舅律所找的律师,我看过判决书,原告就是俞荷,当时她败诉。。。。。。”
这番话越说音量越小,直到最后,渐渐无声。
唐应铮兴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因为他随之想起来,他之所以会看到那张判决书,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六年前的夏天,薄寻回国待过一个月。
那时他外公离世,他要处理一些信托业务,就去找了唐应铮的律师小舅咨询。当时唐应铮是和他一起去的律所,两人刚进门就和一个低头打电话的女孩擦肩而过,关于对方的长相,唐应铮倒是很模糊了,但是他记得清楚,当时薄寻不仅回头了,还弯腰捡起了那个女孩不小心掉落的文件。
他也凑过去看了,正是法院寄来的判决书,原告俞荷,败诉。
唐应铮思路完全通畅,揶揄地笑了两声,“我说当时你怎么还把人家的判决书拿走了,合着是熟人呐。”
“是吗?”低头签字的人嗓音淡漠,“不记得了。”
薄寻显然不打算回应这桩旧事,唰唰两笔签上自己的名字,合上文件,然后看向一脸不信的唐应铮,以及他手中那杯残留不多的茶水——
“喝完了?”他转头示意孟涛,“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