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芽与小苗已瘫倒在门边廊下,双目紧闭,呼吸均匀绵长。
两人不敢耽搁,闪身出屋,迅速将人拖入房中,随即悄无声息地穿过庭院,来到院门前,极缓极轻地将门闩拉开。
“吱呀——”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在静夜中却显得惊心。
两人心几乎跳出嗓子眼,僵立片刻,见厢房那边毫无动静,才敢侧身挤出,反手将门轻轻带拢。
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更夫遥远模糊的梆子声。两人不敢走大路,只捡僻静的小巷穿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遥遥望见自家宅院所在的街巷。
然而,还未走近,陆簪便猛地停下了脚步,一把将落葵拽到墙角的阴影里。
只见自家宅院四周,不知何时,竟被一团团黑影紧紧围住,隐约可见利刃反射的微光。
宅院大门紧闭,内里竟是一片死寂。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陆簪脑中不断闪现四年前家中出事那日的情景。
“姑、姑娘……”落葵吓得牙齿打颤。
陆簪死死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大脑飞速运转。
江雪和陆风素来绕着公家人走,定是不想与官府有所牵扯,可如今报官似乎是必走之路。
她急促道:“落葵,你现在去官府报官,就说有贼人夜闯民宅,行凶杀人!快!要快!”
落葵虽吓得魂飞魄散,但也知此事非同小可,看着陆簪决绝的眼神,她用力点头,什么也没说,转身疾步离开,待离得远些,方才大步跑起来。
陆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大门和四周都被围住,她断然进不去,她想起与隔壁邻居家相连的院墙,定了定神,绕到宅院侧面,邻家的后巷。
邻家同样门户紧闭,悄无声息,陆簪试着轻轻一推那虚掩的后门,竟“吱呀”一声开了。
一股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她心头狂跳,掩住口鼻,借着朦胧的月色往里看去,只见小院当中,赫然横躺着一具尸体,血迹蜿蜒满地都是。
而屋舍门窗紧闭,窗户纸上竟飞溅着大片大片血迹。
这是怎样的深仇大恨,竟要把邻里也灭口?
陆簪胃里一阵翻腾,腿脚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她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尖,想起自家马厩堆着草料的地方,墙壁因为早年雨水侵蚀,有一个通往邻家废弃柴房的小洞,那是她和江雪刚搬来时,打扫房屋发现,想必连陆风和陆无羁都未必知晓。
她蹑足穿过邻家的院落,找到那个堆放杂物的柴房,在柴堆后面,找到了那个被蛛网灰尘覆盖的墙洞。
她不顾肮脏,趴下身,奋力从那狭窄的洞口钻了过去。
另一头,正是自家马厩最里侧的草料堆。
她钻出来,身上沾满了草屑尘土,也顾不得拍打,立刻蹲下身,借着草料垛的遮掩,小心翼翼地挪到马厩的木栅栏边,透过缝隙,紧张地向主屋方向望去。
院子里静得可怕。
主屋门窗紧闭,灯光亮着,却无任何声响,房顶之上,隐约看到数道持弓的身影。
她心头冰凉,不敢妄动,只能死死地蹲在原地。
时间一点点流逝,腿脚早已麻木得失去知觉,就在她几乎要绝望,主屋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一道颀长的人影,不疾不徐地踱了出来,站在了廊下的月色里。
清辉如水,照亮了那张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