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细腻的触感传来,陆风脊背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目光不自在地落在马厩里那匹打着响鼻的马儿身上,耳廓微红。
屋内,炭盆烧得正旺,少年和少女隔着盆火对坐。
陆簪笑着看向对面的陆无羁,声音轻柔:“还未多谢哥哥,给我买的衣裳很是合身。”
“你喜欢就好。”陆无羁目光落在跳跃的火苗上,语气淡淡。
陆簪默了一瞬,试探地问道:“哥哥是不开心吗?”
陆无羁顿了顿,视线移到陆簪脸上。
少女眸中水光潋滟,长睫轻颤,天生便长了张楚楚惹人怜惜的脸儿。
他摇了摇头:“不是。”
“我知道我是个不速之客。”陆簪望着陆无羁,“但哥哥放心,我以后一定安分守己,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陆无羁看着她低垂的脖颈,纤细脆弱,语气缓和了些:“既来了便是缘分,爹娘仁厚,不会再让你过挨饿受饥的日子。”
陆簪抬眸,眼底碎光浮动,唇边绽开浅浅梨涡:“嗯!”
她伸手要去取炉边煨着的栗子,指尖刚触到便轻呼一声缩回手,瞧着指尖那点红痕,赧然道:“叫哥哥见笑了,我总是连这点小事儿也做不好。”
陆无羁看到她指尖明显的红痕,什么也没说,只拿过一旁的布巾,包起几颗热气腾腾的栗子,低声道:“我来吧。”
陆簪没有推辞。
一时间屋里只余炭火噼啪作响,陆无羁喀喀地剥着栗子,剥好一只,便往陆簪手中放一只。
不多时,江雪和陆风一前一后进了门。
陆簪放下手心的栗子,连忙起身,乖巧地唤道:“母亲。”又看向陆风,带着几分怯意,轻声喊道:“父亲。”
陆风看着她,点了点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拘礼。”
陆簪微怔,旋即明白自己是被真正接纳了。
她心下一松,悬了许久的一块重石终于稳稳落地。
“天色不早,都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陆风开口又道。
江雪想起什么,对陆簪解释道:“忘记告诉你,我们此前在肃州做些药材皮毛生意,如今要往南边的兰溪去。”
至于为何离开肃州,去兰溪又以何谋生,江雪并未多言。
陆簪也没有多问,只温顺地点头称是。
次日一早,天色未明,一行人便再次启程。
他们一路向南,见过浑圆的落日,遇过野地狂风,也枕过郊外清冷的月光,年关将近,路上多了许多归家的外乡人,车马辚辚,赶车的路人哼着不成调的乡谣,马蹄声与车轮声交织成曲。
陆簪很快便融入陆家。
不过三五日,她便瞧出这个家自有一套章法。
陆风夫妇虽萍踪不定,于陆无羁的培养却从未松懈——每至卯初,便能闻得陆风指导陆无羁练剑的破空之声;待暮色四合,江雪必会执卷考校陆无羁的功课,纵是舟车劳顿,途经稍大些的州府时,也要往书肆去,添置些笔墨纸砚。
如此行了约莫七日,在腊月的寒气愈发深重时,他们终于赶在年关之前,抵达了兰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