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对他缓缓摇头。
陆风回头,眼中怒色未消:“那是?”
“是谢公子。”江雪截断他的话,声音平静无波,“许是簪儿叫他来的。”
陆风一怔,看向江雪沉静的面容,又望了望谢允消失的房顶,胸中那股翻腾的焦躁,终究化作一声叹息。
他依言合上窗子,将那扰人的夜色与莫测的因果,一并关在了窗外。
闺房内,陆簪独自坐在镜台前,就着烛光,侧首看向铜镜。
镜中女子云鬓半松,面色微白,而纤秀的脖颈一侧,赫然印着几道浅红的指痕,在她凝脂般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她默然看了一会儿,伸手打开镜台下方的小匣,取出一盒玉色膏脂,指尖剜了一点,对着镜子,一点一点涂抹在红痕之上。
烛火跳跃,映着她沉静如水的眸,那里面思绪纷杂,似有暗潮无声涌动,最终都归于一片幽深的宁寂。
次日清晨,细雨如酥。
陆簪醒得比平日略晚些,昨夜思绪纷杂,辗转至后半夜方迷迷糊糊睡去。
正拥衾望着帐顶出神,便听见门外传来叩击声,随即是陆无羁压低了的嗓音:“嗔嗔,醒了没有?”
她心头微动,应道:“醒了,进来罢。”
门扉轻启,陆无羁端着铜盆热水进来,他今日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的常服,衬得人愈发清朗挺拔。
他将盆置于架上,转身走到床前,看着她略显倦怠的面容,眸光软了软:“我来赔罪了。”说罢,单膝半跪在脚踏上,伸手去握她露在锦被外的手。
陆簪指尖微缩,却被他温热掌心包裹。
她垂眸不语,去日将近,面对他时,她心中只余酸楚与亏欠。
“怎敢劳动哥哥伺候。”她偏过头,语气淡淡的,却任由他握着。
陆无羁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起身道:“不敢称伺候,只求嗔嗔给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说着,竟真的走去镜台前,将她的妆奁匣子打开,又取了梳篦,复走回床边,“今日让我替你绾发理妆,可好?”
陆簪满心顺着他,闻言,便瞥他一眼,唇角翘了翘,却仍端着:“你若弄得不好,我可不依。”
“必当尽力。”陆无羁笑着,扶她起身,引至镜台前坐下。
铜镜映出两人身影,一坐一立,窗外雨丝如幕,室内却暖意初融。
他极耐心地替她梳理那一头长及腰际的乌发,青丝在他指间如水泻落,光滑如缎,不多时便绾成一个鸟振双翼状的惊鸿髻。
他接着为她敷粉画眉,画完眉,他端详片刻,似觉满意,才去取胭脂。
那是一盒新制的樱花胭脂膏,盛在小小的白玉盒里,芬芳甜沁。
他以小指挑了一点,点在陆簪唇上,指腹随即代替唇笔,轻轻将那抹绯色在她唇瓣上晕染开来。
他的指腹温热,摩挲着她的唇,动作越来越慢,眸光也越来越深,渐次染上别样的热度。
陆簪心里清楚,他就要吻下来了。
便装作害羞,偏头躲开。
她才微微一动,他便低下了头,竟就着那晕染开的胭脂,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舌尖不经意地掠过她唇瓣。
“哥哥。”陆簪佯装羞恼,抬手去推他。
他却已退开些许,眼中闪着得逞的笑意:“这次是樱花味的。”
陆簪攥起粉拳便往他肩上捶去:“我的口脂都快被你尝遍了。”
陆无羁笑着任她捶打几下,才捉住她的手,握在掌心:“是我的不是,下次我赔你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