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宋易手里的飞机模型,是祖父去世前送宋倾崖的生日礼物。
他一直舍不得拆,就这么藏在书柜深处,计划在值得纪念的日子郑重开箱,一块块拼接。
他甚至想好,拼装好后,模型要放在蓝色背景的透明展示盒里,驾驶员得穿上火红的夹克衫。
祖父听他立誓要当飞行员,曾笑着说:“那你要穿红色飞行服,醒目些,我在地上才看得见。”
这样值得纪念的日子迟迟没有来到。
两个小蠢货在一个毫无记忆点的平庸日子,粗鲁拆开独留给他的礼物,拼出了那么丑陋的东西!
宋倾崖知道,这些都是虚无回忆,他不必像当时那般冲到父亲的书房里,大声斥责那两个。
毫无大哥担当的冲动,只会换来父亲毫不收力的一巴掌,还有继母余慧假惺惺的煽风点火。
呵斥的话,恍惚又在耳侧回响——“不就是个破模型?你买不起吗?为了这个冲你弟弟和妹妹大喊大叫?你几岁?他们才几岁!斤斤计较的样子,可真像你当会计的妈!”
随后,宋时直接让他搬出去,发配到公司的员工宿舍楼。
而他当时一语不发,冲出了家门……
想到这,宋倾崖闭眼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弯腰捡起满地的狼藉。
失序的房间,怎么也收拾不好,捡起的不是物件,而是一片片残缺、积压、发酵经年的委屈和怒火。
隔壁书房的欢笑声一下下撞击耳膜,握着纸团的手背上隐隐浮出青筋。
火攒到一处,凝成火刃,一点点灼烧着理智的细绳。
血管里有东西在奔腾流窜,撞击出噪杂私语——为什么要忍?既然是虚无的幻梦,你还在克制什么?
宋倾崖缓缓转头看向一侧的镜子,镜子里的那个人——在狰狞地笑。
陡然扔甩手里的东西,他弯腰握起地上的球棒,掂了掂分量,大步出了房门。
“轰”一声,书房的门被踹开,球棒高高举起,带着积年的沉怨用力砸向书桌,将那错漏百出的飞机模型砸得稀烂。
伴着四溅的碎屑和父亲怒吼,宋倾崖将扑过来捶打他的宋易狠狠踹倒,又弯腰拎起,毫不收力地抽了熊孩子两巴掌。
“我说没说过别进我房间,别动我的东西!你有妈生,没爹养,听不懂话吗!”
心里的暴虐一旦不受约束,就变得失控至极。
就连冲过来的宋时也拉不住发疯的宋倾崖,龙凤胎里的妹妹宋倾钻入桌下瑟瑟发抖,看着弟弟在大哥手中如破布口袋般摇晃……
闻声而入的余慧放声大叫,冲过来夺过了儿子,哭喊着让宋时教训大儿子。
暴虐因子激荡着神经,肾上腺素毫无顾忌地激涌。
没了任何束缚的宣泄可真让人上瘾!
他的目光移向了余慧,这个无耻卑劣的女人!偷窃的惯犯!
他松开了哭哭啼啼的小崽子,转身单手捏住了余慧的脖子。
这个女人,不但会偷,还端得一手绿茶,几次三番父亲面前挑唆起事。
在宋时意外身亡后,她更是掀开虚伪面纱,端着继母的架子与他频频作对,还要把父亲的死嫁祸到他身上!
去死吧!
他顺手操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将余慧抵在了墙上,准备狠狠捅去。
“啊——!”
一声大叫宛如清泉,突然灌入充血热胀的耳蜗。
同时一只大大的礼盒堪堪伸到失控的水果刀前,挡住了刀的去势。
纤细的手臂藤蔓般从侧面死死缠绕住他。
“不许你破坏我的回忆!”有个女生气愤大喊,拼尽全身气力拉住尚未清醒的暴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