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我不是这样的人。”她忽然又问:“大哥,看着这些不幸的例子,我都不想结婚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得了个糟糕的丈夫,那还不如一辈子在家做老小姐。”
“如果你也嫁了林小姐那样的丈夫,我当然会出面去教训他,一直教训到他改邪归正为止。”
程心妙做了个思索的姿态,想着想着,撇了嘴一摇头:“算了,想想都烦。”
程英德没再多说,但认为程心妙近来常挂在嘴边的“不想结婚”,很有深意。
结了婚她就成了夫家的人,等于是她自动放弃了竞争资格。她当然不肯。而且她原本就不是那种向往着为人妻为人母的姑娘,程家内部又是不谈礼教,不结婚也不耽误她享受爱与欲。
第26章希望是一
严轻认为自己猜出了林笙和张白黎这一套阴谋诡计的目的。
终极目标还是骗钱,只不过是手笔大得超乎寻常,是要布一个大阵法,骗一个大人物。敢在上海骗姓程的,行为类似于悬崖间走钢丝,所以这二位绝非等闲,要么是胆大到了没脑子的程度,要么是胸有成算、早有了退路。
这倒让他看林笙更亲切了些,感觉她是自己的同道中人,都见不得光,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横死了。但林笙的活法又和他很不一样,林笙活得很“正常”,就好像还预备着要长命百岁似的。
夜里躺在地铺上,他听林笙的声音从上方传下来:“你今晚表现不错。”
紧接着又道:“你的表现一直不错。”
“我这个角色好演。”
“也不好演,坏人也有千百种样呢,得演对了款式才行。你这个款式就很对,又坏又怪的。”
她随即翻了个身:“人这东西真是复杂啊,单看程英德今天那副打抱不平的样子,真想不到他平时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可能他也不觉得自己是伤天害理,只当自己是托了老子的福,别人发不来的财,他能发。”
“他平时做了什么?”
“你当乘风轮船公司的货轮就只运货吗?”她向下探头看他:“你是装不知道吧?”
他想起来,忘了从哪里听说的了,乘风的货轮几乎垄断了从波斯到中国的烟土生意,波斯的鸦片一到上海,就会被程静农的的手下搬运上船,再从上海沿着海岸线继续北上。日本人在北方的势力越来越大了,而程静农和日本人有交情,有日本人向官面施压,乘风的货轮乘风破浪,航线永远畅通无阻。而既是走私来的烟土都运得,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是它运不得的了。
这是人人皆知的内幕,连他这行踪不定的外来者都知道。但在此之前,他并没有把走私烟土和“伤天害理”四个字联系到一起去。林笙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在一般人的眼中,它是坏事。
他琢磨着乘风、程英德、以及伤天害理三者之间的关系,一时间走了神。而林笙听他忽然沉默,再一回想自己的所言所语,不由自悔失言,因为严轻拿杀人当买卖干,也是个“伤天害理”的人。当然如果他杀的全是坏人,铲奸除恶,那就又是另一说,不过——
不过,谁能说清他的历史?
他是杀过程静农不假,可那和正义二字没关系,他和他师父只是图钱。
林笙的思绪东飘一飘、西荡一荡,犹豫着要不要把话题往回拽一拽。她如今正和严轻合作着,合作乃是双方自愿的选择,自己犯不着在临睡觉前拿话惹他。
临睡觉前和要开饭时甩闲话刺激人,那是要遭天谴的。
然而没等她开口,他先问了话:“明天还出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