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花园中的一点,那是一圈灌木围住来的一小块空地,空地上立着秋千架。他师父就是在那秋千架下脑袋开了花,但那一小片土地早没了鲜血与脑浆的痕迹,看着依旧是诗情画意的一架秋千,仿佛有人刚坐过似的,座椅微微摇晃着,也可能是他师父的鬼魂百无聊赖,正坐在上面消遣。
有那么一种说法,说是一个人横死之后,灵魂会留在横死之地不得自由。这传言若是真的,那么,他想,师父就很不幸,因为程公馆内有浓烈的刀兵气,容不得孤魂野鬼作祟。
真是一个绝妙的死地。
想到这里,他咬着烟卷,忍不住幸灾乐祸的一笑。
枪杀师父是无预谋的,完全只是一种冲动、一个灵感,然而伟大的作品往往就是出于冲动和灵感。
这时,他听见程心妙轻声问自己:“你在笑什么?”
他答:“我看这里风景很好。”
程心妙一撇嘴,不以为然:“这里的地方太小,只适合造些盆景,哪里谈得上风景。若想赏心悦目,还是应该找个好天气,开汽车到城外去郊游,或许能遇到些真正的好风光。”
烟草气味散入晚风,她做了个深呼吸,说道:“给我一支烟。”
他掏出那盒香烟,连着烟盒一起递向她,她接过去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然后将烟盒塞入他的西装口袋里:“还要你的火儿。”
他把打火机也给了她,她不接,只说:“劳驾。”
他摁出火苗送到她面前,她口中的香烟微微一颤,已经就着火焰点燃。一转身倚了露台栏杆,她一手取下香烟,扭头面对了他:“笙姐姐正在和我爸爸谈论药品生意的事,你怎么不去听一听?”
“没兴趣。”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她低头吸了一口烟,然后继续说道:“我看你的身手很不错,是练过吗?”
“没有。”
“那就是天赋了?”
他望着那架秋千,望得发痴,无暇回答她的问话。
她如今也习惯了他的古怪与沉默。用食指戳了他的手臂一下,她想要唤回他的灵魂:“喂,你想不想找样事情做?也好有些收入养家糊口、担起你身为丈夫的责任?”
他这回正视了她,嘴里发出了啼笑皆非的一声——也说不上是一声“哼”还是一声“嗤”,反正像是忍俊不禁喷出来的。
他确实是感觉这事挺有趣:林笙为了打入程家,租房子找丈夫的闹了一大套,堪称是带着张白黎一起绞尽脑汁,结果不过如此,而自己无所作为,却也从程心妙这里拿到了一张程公馆的入场券。
他的一声笑,原本是这个意思,但程心妙听着却是另一个味儿:“怎么,你怀疑我是在说大话?”
他摇摇头。
“或者你认为我是要雇你做我的保镖跟班?”
他终于又开了口:“我不做事。”
“不想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