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时,江玫已经等在陈永升小楼的路口。
沈扬见她手里拎着的布袋,很意外:“就这么点?”
路上听沈韵讲,陈永升暴富后没少往家里送各种有的没的,然而江玫就拎了个不算大的袋子,瞧着没多少东西。
“这儿就一小部分,其他的我全折成现钱了。”江玫解释。
这两天她在家把自认识陈永升以来收到的东西仔仔细细全回忆了一遍,小到一篮子青菜,大到手表……不管当时沈家有无回礼,她全都列进去,就连当初她生病时金月娥来陪护的时间,也按保姆工资标准折成了钱。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没想到这些年,尤其这两年陈永升七七八八、零零碎碎的东西价值加起来竟然快两千块,足足比她和沈建斌两人一整年的工资还多。
沈建斌听到这个数目也是一惊,后背升起阵阵凉意。
不怪那晚父亲痛心疾首批评他对糖衣炮弹毫无警惕,这么大一笔金额,若是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不说定个贪污受贿的罪名,自己作为国家领导干部接受群众高价值馈赠,挨一个组织处分肯定免不了。
所以,在江玫提出要一五一十全部清算给陈永升时,沈建斌终于不再言语,还交待她:“凑个两千整吧,咱们不占一点便宜,钱不够,问爸妈借点。”
沈建斌不管钱,但也知道江玫手里并没有存下多少钱。早些年,他们工资不高,收入基本上都用来养孩子和维持各种人情社交;这两年,虽然国家干部工资涨了不少,但家里开销也跟着大起来,能留存的并不会太多。
江玫没脸问婆婆开口,思来想去,最后把一直给大儿子沈烨存的钱先挪用了。
沈烨自18岁当兵以来,每个月都把工资的三分之二寄回家,说是要给父母补贴家用。江玫自然不会用,从第一笔钱开始,都原封不动地存起来,想着以后等儿子娶媳妇时一并给他。
虽然沈烨不知道这笔钱的存在,但支取前,江玫还是打电话同儿子商量。
沈烨自是满口答应,“那些钱本来就是孝敬你和爸的,你尽管拿去用,再说了,我对象还没影呢,娶媳妇早得很。”
不仅如此,怕她钱不够,沈烨昨天又汇来600元,说是让她先拿着,等发工资再给她寄,弄得江玫既羞愧又欣慰,直感慨孩子们都长大了。
早晨出门,她去储蓄所取了钱,望着厚厚一叠大团结,说不心疼是假的。但她更多是感到庆幸,至少现在咬咬牙还能还得起,若再这么和陈永升牵扯不清,泥足深陷,怕是以后想还都还不起了。
思及此,江玫眼底充满了坚定的意志,今天这钱,必须还出去。
母亲信念满满,接过布袋的沈扬心里却打起鼓,原本让陈永升收下东西都难,现在转换成钱,岂不是给对方更多推拒的理由和借口吗,难上加难!
江玫压根没留心儿子的愁眉不展,边走边交待:“等下进去,你俩不用讲话,听我的就行。”
沈扬想说什么,可看沈韵点头,只得低低地应了个嗯。
母子三人很快就来到陈永升家。
这是一幢2层楼的小平房,5幢连成一片,原是棉纱二厂的干部宿舍,后来棉纱厂搬到城外,这片家属区的部分楼房被拿出来售卖,陈永升叔叔为他买的就是其中一幢。
房子门前带一个一平米左右的小院子,门是铁门。
江玫让沈扬去敲门,很快院子里就传来金月娥的声音“谁呀?”
“月娥妹子,是我,江玫。”
“嫂子?”金月娥声音里带着意外,接着加快脚步奔到门口,从里拉开门。
见到江玫三人,金月娥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嫂子,真是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自上回探望沈韵被问得哑口无言,陈永升和金月娥这段时间都没敢往沈家凑,就怕太上赶子,让沈建斌真的信了女儿说的那些话。
没想到,江玫竟主动来了他们家。
“没事就不能来了?”江玫佯装生气地说,“怎么?上次小韵不懂事讲的那些,你们还生气了?”
“怎么可能。”金月娥连忙否认,“嫂子,你瞧你说的,我们当叔叔婶子的怎么可能和侄女见气。”
说完,还朝沈韵笑了笑,再对一旁的沈扬说,“噢哟,这是沈扬吧,你回来了?”
“回来了。”沈扬回了个礼貌的微笑。
金月娥还想说什么,听见门口响动的陈永升已经跑了出来,高声喊道:“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