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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3页）

“我也跟您说句真心话。”万山晴语气温柔却坚定，“我爸的伤后面到底什么情况，现在也不清楚，真把工作卖了，万一只能解一时之急，后面别说还债了，连糊口的钱都没有。”

真就是杀鸡取卵，断了自己的后路。

周婶没想到会这么直接被回绝，家里遇到这么大的事，难道都不考虑考虑？都不来来回回商量几遭？

万家难道这么果断？

她觉得不太可能，又不免多看了面前人两眼，没想到小晴这丫头，平时安安静静不起眼，遇到这么大的事，还挺能顶事。

又担心真接班，这钱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做出为难的样子：“我家也真的等着用钱，你小玲姐结婚准备穿的红呢子大衣，我们也是凑了又凑，还借了一点，才凑足88块。”

“您放心，这钱肯定还，我们从没想过赖账。”万山晴说得慢而有力，安抚着她的担忧。

又引导着她去想，“咱们厂子效益好，每个月都稳稳当当有工资。我爸妈您也清楚，都是肯干的勤快人。过两天情况稳定了，人都喊着一起，把事情说清楚，怎么还钱也肯定都一五一十给大家个交代。”

话都说到这份上，周婶也不好强人所难。

这趟，只能是无功而返了。

撑开伞，外面大雨瓢泼一样下，水流哗哗地顺着路边往低处淌。

两人踩着水“啪啪啪”地往外走。

“还以为这事十拿九稳。”

“哪里想到700块都不卖？我回头再探探她妈的口风。”

“万家这事…唉，你是得追紧点，一个月那点工资，四张嘴吃喝嚼用，还添医药费，就算一个月还十块，几百块得还到哪年哪月？不是咱心狠，都是辛辛苦苦攒的血汗钱。”

飘风急雨，也吹不散心头对难追外债的焦灼和无奈。

两人匆匆来去，不少邻居都瞧见了。

有些叹气地关上窗户，“等会儿送盘菜去吧，卫国淑兰挺好的两口子，怎么遇上这倒霉事？”

“万家这回是真栽了，俩姑娘也不知道撑不撑得起这个家。”

***

外面是吓人的雷声和哗哗的雨声，但屋子里却很安静。

剩下的热水倒在盆里，姐妹俩在烫脚。

“真不卖啊？”万山红踌躇不定，周婶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有钱好办事，又能还债又能治病。

万山晴把热好的半碗姜汤递过去：“你也喝点。”

这抉择确实不好做。

尤其是深陷其中，周遭什么声音都有。

以至于犹豫踌躇间，等来一波波催债的、游说她家卖工作的，怂恿她妈改嫁的，给她们姐妹介绍“优质对象”的……

“真不卖。”也不能卖，还得快刀斩乱麻！

否则越拖越乱。

万山晴没法掰开了揉碎了讲，只能先点出两个最简单的，“姐，真要把工作卖了，咱家就一个职工都没有了。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这家属院的房子是不是要被收回去？”

万山红吓了一跳。

这房子她从小住到大，从来没想过会有被撵出去的一天。

“还有，现在大伙知道咱家难，都不好来要钱，要是知道我们手里有700块，是不是肯定都等不住了？”万山晴分析着。

姐姐紧紧咬住下唇，也回过神来，“700块听着很多。但真的一窝蜂都来要，怕剩不下多少。光周婶家的红色毛呢大衣就要八十多了，这趟车我记得有七八家找爸捎带东西，也不知道具体多少钱。”

531块，万山晴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