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丈夫,不知为什么竟然到了这里。
杨思楚魂魄漂在半空,看着乘客们四散而逃,看着山匪被击毙,看着李承轩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看着她沾染鲜血的尸身被抬上汽车……
***
“当当当”,放学铃响了。
杨思楚下意识地抓起书包往外走。
李承轩等在教室门口,含笑迎上前,“书包给我。”
“不要!”杨思楚还沉浸在往事里,冷不防看到这张脸,本能地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李承轩伸手探向她额头,“全是汗,是不是又起热了?”
杨思楚只觉脑门一丝凉意,骇得又往旁边闪了闪。
这下倒是完全从往事中缓了过来。
死的那天,她的魂魄依俯在丈夫的军服上回到了陆公馆,白天躲在窗帘后面,夜晚则在园子里漫无目的地四处飘荡。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一天风雨大作,闪电仿似利剑般一道道劈向大地。她瑟缩在卡其布的军服里,以为自己马上要魂飞魄散了,可睁开眼,却莫名其妙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回到她十七岁,还不曾嫁人的时候。
她高烧不止,满嘴胡话,母亲廖氏一天一夜没敢合眼,捏着嘴硬给她灌进两副药,还托人从韬光寺求了张符纸烧成灰冲水喝,才终于退了热。
因生病,杨思楚请了五天假,今天才刚返校上课。
杨思楚定定神,看向面前这张熟悉而又略带生疏的脸庞。
说实话,李承轩相貌不错,鼻直口阔儒雅俊秀,一双桃花眼,看人的时候非常关注,让人感觉很亲切温和。
说出来的话也真诚,“你这次病得急,应该在家多歇几天才对,功课不用担心,我会帮你补习……笔记我马上就整理好了,等回家给你。”
杨思楚有片刻沉默。
眼前的李承轩,应该对她是有那么几分真心的,可若到了生死攸关之际,这份真心会变得分文不值。
杨思楚忍不住讥讽一笑,婉言拒绝道:“多谢你,但我已经借了同学的笔记,就不麻烦你了……以后也不用等我放学,咱们各自回家就好。”
“怎么了?”李承轩非常惊讶,很快想到适才槐树下的情形,可能被人瞧见告诉了杨思楚,遂问:“是谁在你面前搬弄是非?有些人就喜欢捕风捉影,背后说人闲话。”
杨思楚摇头,“没有谁跟我说闲话。”
见她否认,李承轩微蹙了眉,脑子转得飞快,“阿楚,这几天我没去看望你是因为我三弟磕破了胳膊,在家里闹个不停,我实在脱不开身。你原谅我这次好不好?我送个漂亮的头花给你赔礼。”
他本想去探望杨思楚的,但母亲李太太说阿楚病得重,怕带了病气回家。且探病不能空着手,至少得买上两包点心和一篮水果,又是三五块钱的破费。
正好常山街药铺的小孙子满周岁摆酒,不如用这笔钱随礼,既能做个人情,还能吃顿酒席。
杨思楚不愿以后再跟他纠缠,便很认真地说,“不是因为探病的事儿,我只是觉得咱们已经长大了,应该避讳些,免得被人误会。”
“误会什么,咱们两个本来就是一对儿。”李承轩音量骤然升高,惹得身边经过的同学都慢下脚步,好奇地瞟向他们。
杨思楚沉了脸,驳斥道:“你别信口胡说,我跟你既无父母之命也无媒妁之言,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因为家里离得近,经常一起放学罢了。以前咱们不是一对儿,以后也不可能是。”
说完这话,绕过李承轩往校门口走去。
看着她袅娜远去的背影,李承轩百思不得其解。
他喜欢杨思楚,除了她长得漂亮之外,更重要的是她性子绵软,没什么主见,基本都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