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什么原因,两人并没有买房子,反而在半年后,陆丰主动请调去了城外的矿山。
他们出城时,恰逢柏汉长有事外出,所以送行的只有妹妹柏东儿。
送完陆丰夫妇,回到育幼院时,蔡妈妈正在骂人,据说厨房早上炖了五斤牛肉,不知被谁偷吃了小半。
“不过两斤牛肉,嚎了这么半天,也不嫌累。”慧纹是今年入秋时刚过来的,比东儿大两岁,住在东屋单独隔出来的小隔间里。
像她这样的女孩还有三个,同样住在东屋的隔间里,都是今年新来的。
这几人平时跟他们并不在一处吃饭,今天过冬节,这才坐到一间屋里,却是分了两桌。
如今的育幼院跟早年大不相同了,早年的那些孩子,过了十二岁,男孩要么进作坊当学徒,当不上学徒的,就去外城的矿山。
女孩则是进绣坊,又或者早早被人下聘。
有些女孩模样生的好,甚至不到十二,就有人来说媒,像柏东儿,今年年初就有人过来打听她,碍于她背后有陆丰护着,一般人不敢造次。
早先的二十几个孩子,出走的出走,外聘的外聘,还有几个因病早逝的,如今剩下的也不过七八个,其他十来个也是这几年陆续进来的。
尤其今年,漂亮的女娃扎堆似的进来,而且都是特殊待遇,单独隔房间,单独吃饭,甚至每隔几天还有各种老师特别过来教导她们技艺。
几个女孩里,只有这个叫慧纹的,经常会过来跟他们搭话,其他几人平时连看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
“我早上过来找你,他们说你出去了。”见东儿身旁有空位,慧纹挪身坐了过来。
“有认识的人要出城,送行去了,你找我有事?”东儿还挺喜欢这小丫头,虽然偶尔也会气势凌人,但骨子里并没有看不起他们。
“你跟我来。”慧纹牵起东儿的手指,非要拉她去自己房间。
拗不过,只能随她过去,中途遇到其他三个女孩,三人看她们的眼神略带嘲讽。
这让东儿颇为感慨,想当年她在这个年纪时,还在背“形物代”和“山一程,水一程”呢?这些女孩却已经学会了这么高难度的偶像剧表情,差别真不是一般大。
“别理她们,整天净想着怎么欺负人,没一个好心眼。”慧纹拉着东儿去自己房间。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靠东墙摆了一只一人高的乌木衣橱,衣橱后是一张三尺多宽的小床,床边靠窗的位置摆了一张两尺见方的乌木桌,桌旁放了一只乌木的圆头杌子。
桌上除了一摞书籍外,只放了一只细腰白釉的瓷瓶,瓷瓶里插着一株不知名的长叶草。
这摆设虽简单,但搭配着白墙和窗外的雪景,竟别有一番意境,想不到这女孩小小年纪,审美居然如此简洁、风雅。
“你也觉得寡淡吧?”见东儿打量她的房间,慧纹小大人似的叹口气,“阿嬷说这样摆,别人会觉得我内秀,不许我乱折腾,左不过也就这几天了,等遴选过去,我就能回家了。”说话间,拉开衣橱门,一堆衣袍应声滚落。
“……”看着这个情形,东儿一阵无语,同时又觉得这位大小姐真实的有点可爱。
“你看你喜欢哪件?”慧纹把衣袍一股脑堆在床上,示意东儿自己选。
见东儿不选,自己动手,一件件在她身上比划。
折腾了好一阵儿,直到蔡妈妈过来喊她们吃饭,才算作罢。
吃过饭后,又拽着东儿去她房间试衣服。
一直待到天色上黑,这位大小姐才打哈欠送人。
东儿也在聊天中弄明白了这些女孩的来历——东城各宗的大小姐,什么长老的孙女,堂主的外甥女,门主夫人的妹妹,来头都不小。
这么多贵人之所以扎堆来育幼院,为的就是即将到来的一场圣女遴选,至于是什么圣女,以及这些圣女被选去做什么,为什么会到育幼院来选,那个叫慧纹的丫头自己也闹不明白,纯纯就是被家里送来的。
而她之所以要送东儿衣袍,是因为被其余几个女孩孤立了,心里不服气,想把东儿打扮好,遴选时抢那几人的风头。
东儿纳闷她为什么不自己去抢她们风头,慧纹回道:你比我长得好看啊。
这句话提醒了东儿,这具身体已经长到了可以被评判容貌的年纪,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得提早预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