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蜷在面包车最后排,身体随着汽车一下下地颠着,鼻腔里全是难闻的汽油和香烟味。
这个场景……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哦,醒了?”
前排的一颗脑袋转了过来。
褚真费力地抬头去看,下一秒心里“咯噔”一声——
那本该是个人的,她甚至能回想起这个人猥琐的模样。
可向她转过脸来的“东西”,整个头部却只有一张巨大的嘴。
那张嘴横在面部中央,开合之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和发白的舌头,说话时喷出一股股令人反胃的恶臭。
它从座椅缝隙间伸“手”过来——一段蛔虫似的黏腻软体带着“滋滋”水声碰到了褚真的脸。
她用力偏开脑袋,残留在脸颊的黏液又冰又臭。
“嘿,老褚,你家这丫头,脾气挺大啊。”
那张恶心恐怖的嘴转回去,对着另一个方向说道。
“是啊,要不我们能用这种办法把她骗回来么?”
——这道本该属于父亲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塑料膜,腔调里带着怪异的共鸣,哪怕看不见也能知道它绝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动静。
紧接着,半个血红带刺的脑袋从座椅中间冒出头,朝她瞥了一眼,发出母亲的声音:
“这死丫头真是学精了,还有那老太婆,死活不肯说她住在哪儿,还好我们幺儿聪明……”
这每一个字,褚真都记忆犹新。
……心魔。
这就是心魔。
她短暂的一生里有很多永远放不下、也不想再回忆的事。而这一件,无疑是其中最恐怖、最绝望、最刻骨铭心的。
她记得清清楚楚。
距今三个月以前,她接到电话,虽然担心奶奶安危,但也留了个心眼:
她在身上带了定位器,跟朋友说好了,算上坐车回去的两个半小时,如果三个小时之内没打视频报平安——哪怕发了文字消息也别信,直接报警!
所以,她刚被这辆面包车拉回村里不到十分钟、父母刚带着那个老鳏夫给的“彩礼”离开,从镇上赶来的警车就呼啸而至了。
虽然说起来轻松,但在褚真被绑到恶臭脏污的房间里关起来的那段时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浑身颤抖,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彻底完了!
尽管最后结果是好的,但在那之后的两个月里,她常常会在噩梦中惊醒。
况且那还是现实世界。
而在这里,褚真的父母和那个“买”她的鳏夫,都变成了恐怖的怪物。
这绝不是报警就能解决的事儿了。
她想:原来“心魔”是一个“域”。
它显然读取了入侵者所有负面记忆,再提取其中最令其恐惧的一段,放大数倍,形成身体与心灵上的双重攻击。
只有从这样的域里活着出去,才能拿得走“心魔”。
可七盟卫的人为何宁可死守也不拿走它?
是因为……没有人能活着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