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又是谁呢?”他将你散乱的黑发挽到耳后,“你是我的姐姐。
“你只需要记住这一点就足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累,那个男孩说这是他的名字。
而对于你的名字呢,他说你是姐姐。名字是用于辨认身份的符号,而你的身份就是姐姐,所以叫你姐姐就可以了。
累说你们是一家人,但是你之前擅自跑了出去,所以才会这么狼狈,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很弱,所以为了能活下去,一定要乖乖地待在家人们的身边。
累这么说时的脸色阴郁得不像样,于是在一边打量着那座屋子的你笑着开口安慰了他:“我不会出去的。”你摸了摸累的头发,“如果我死了,累就没有姐姐了。所以为了让累有可以爱着的姐姐,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
累无声地拉住了你的手,让你的手掌停留在他头顶,闭上眼安静地感受这种温度,然后逐渐缓和了脸色。
蜘蛛山上是一个很热闹的大家族,除了爸爸妈妈,累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大家都和累一样,有着苍白的头发和皮肤,脸上长着血红色连成线的痣。
这样看起来的话就只有你长得和大家不一样了,你在第一次见到大家之后,颇有些不安地拉着自己漆黑的长发去问累:“我的头发是黑色的呢……”
累反手握住了你的手,轻轻地说:“没关系,姐姐是我的姐姐,我知道的,所以没关系。”
他拉着你走进那个破败的屋子,向大家介绍了你,累说你是姐姐,于是大家也都喊你姐姐,好像这个词变成了你新的名字,其中一位和你看起来差不多大的少女走过来,要替累接过你时,你有些不解又迷茫地说:“如果要叫姐姐的话,累会不会分不清是哪位姐姐呢?”
那个脸颊上生着对称红痣的少女全身僵硬着,伸在半空中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你疑惑地看着她的神色逐渐惊恐,然后累在你身边不太在意地说:“啊,那就只留下姐姐好了,不要其他的了,只有姐姐的话其他人也不会弄混。”
“嗯?但是家人是可以不要的吗?”你一边疑问着一边握住了那个少女颤抖的手,她一下子僵住,惊慌地看着你。
你握着她的手偏头对累说:“不同的姐姐也会有不同的叫法吧,比如说,唔。”你想了想,“对我的话,叫黑头发的姐姐怎么样?”
“不,姐姐就是姐姐。”累拒绝了你,不过他倒也不提只留下你的事,只是对着被你握住手的少女说,“喂,拿着衣服到二楼来。”
少女一言不发地抽回手,连头都没敢抬就匆匆地离开了。你被累牵住手,看着他又喂了一声喊另外一个少女给你收拾床铺,才发现他确实是听从了你的意见,只是用“喂”来取代了对别人的喊法。
这样不礼貌……你还没说出口,就被累牵着走上了吱呀作响的楼梯,你回过头,看见你的家人们站在一片阴影里寂静无声地望着你。
“换件衣服吧,然后,我来解决姐姐的烦恼。”累轻飘飘地说。
那个将头发束在身后,披着羽织的女孩子捧着一件白色的和服。而另一个少女跟在她身后,低着头端着一盏盛着清水的红碟。
累正坐在你腿上,将你的长发撇到身后去,他的手指冰凉,不小心碰到你脖颈的时候带来微麻的凉意,让你忍不住笑起来去捉他的手。他放任你握住他的手,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了一眼那个捧着红碟子的少女。
“这是在干什么?”他语气平淡地问,老实说,你觉得这样的语气无论如何也算不上严厉,但那个少女好像一下子吓破了胆子,连手上的红盏都端不住,清水洒到了你的身上。
累用小小的手盖住那片被打湿的布料,阴沉沉地望向她。你看见她不停地发抖,就算是那种原本就惨白的脸色也盖不住她的恐惧,于是有些担心地握住了累的手,小声说:“怎么了?”
被你的问话拉开注意力的弟弟移回了视线,冷淡地说:“没什么,是她自作主张,姐姐不需要这样,就算长相不一样,姐姐也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你没怎么听懂,但大概也能听出来这是为了帮你获得和他们一样的长相。于是很欣喜地拉着累的手摇了摇,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那样不是很好吗?如果能看起来和累更像的话,姐姐也会很高兴的。”
累看着你,犹豫了起来。对他来说,当然是像以前那样,你和他长得一样最好了。但是你之前的变化是因为自己的血鬼术,虽然他是因为你能自己变成和他一样的样子而开心,但是你现在似乎完全不记得血鬼术了,如果不是伤口还是会愈合,他都要以为这只是长相相似的人类了。
没有用血鬼术变成和他一样的样子,会不会是因为不喜欢这样呢。累难以避免地想着。他以前并不是很在意这一点,至少不在意其他家人的想法,因为他们有求于他呀,寄人篱下的人难道还要指望什么吗?想要得到他的庇护,那么做些别的事来讨他高兴不是很正常的吗?
而且他很强的,强者理应支配弱者,令他们照他的命令行事。
但姐姐不是,她并不是主动来到他身边的家人,累很清楚姐姐对他一无所求。而且,姐姐也不是他能掌握的,无惨大人说过,虽然姐姐很弱,但却是很重要的棋子。
当然,累非常肯定姐姐绝对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爱着他,所以一开始累并没有给你血的打算,因为你不需要的呀,就算不这样你也会爱着他,而且,如果再过得久一点的话,没准你会想起来自己的血鬼术也说不定。
但是你很高兴啊,听到自己能和他有一样的样貌就高兴起来,笑得眉眼弯弯,嫣红的唇角像花瓣似的上扬。于是累也忍不住高兴起来,甚至都不在意还跪在地上发抖的女孩子,对你说:“那好吧,我来让姐姐变成和我一样的样子。”
累抬起手,按住了你的嘴唇,殷红饱满的唇瓣正如他所想象的那样柔软,你有些疑惑地对他眨了眨眼,然后看见累放下手,转而在自己唇上一抹,苍白的嘴唇上,一点鲜红得像玛瑙似的血珠渗了出来。
累抬起脸,对你微微张了张唇。他按着你的肩膀凑到你近在咫尺的地方,你闭上眼,顺着他的动作俯身含住他的嘴唇。
那一滴血迅速溶解在了你的身体里,然后剧烈的疼痛在你的身体里炸开,你顿时全身都僵住了,僵在半空中的手指神经质地抽搐着。累默不作声地扶住你不让你倒下,然后小心地观察着你白瓷般的脸庞逐渐浮现出细小的裂痕,披在身后的漆黑长发像是沾上了雪,一点一点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在你猛地喘了一口气,用力地睁开眼时,累站了起来,从一边跪坐着的少女手上接过了白色的和服。
他将外袍披在你肩上,声音轻柔地说:“姐姐,看看你自己。”
装满清水的红盏映出了你新的脸庞,惨白的皮肤之上,两点红痣对称着烙印在嘴角,隐约拉起你的唇角,眼角也有着对称的红痣,叫人分不清你是在哭泣还是在微笑。
现在,你就连外表上也和累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