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着丽的身影逐渐远去,她担心你会怕黑,告诉你不用关床头的灯也没关系。但她走出去之后,你就摸索着关上了灯。
对鬼来说,有没有灯本来也不影响视力。
过了一会,你听见无惨的声音冷淡地响起:“过来。”
你就掀起被子,轻手轻脚地出去了。虽然很弱,但你毕竟也是鬼,只要你想,是不可能被一屋子的普通人类发现的。
得益于血液的牵绊,无惨的存在在这个宅院里简直像是黑夜里的火一样鲜明。你站在门外安静地等了一会,门就自己打开了。
你没有见过无惨之前的房间是什么样的,但肯定不是这样。一张看上去就不太妙的手术床占了很大的地方,一边是一张很大的实验台,上面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
而除此之外的生活区域,与此相比实在普通得不值一提,甚至可以说很是敷衍。
无惨站在手术台后,抬起猩红的眼眸看了你一眼。
“脱下衣服,躺到床上去。”
漫长的时间给了无惨锻炼各种技能的机会,他戴上手套——你确信他的这个动作只是不想弄脏自己的手——开始一点点打开你。
你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尽量把呼吸放平稳,疼痛在刚开始的一瞬间就消失了,不知道无惨做了什么,你只能感觉到自己在逐渐被剖开,有什么冰凉而锋利的东西顺着骨与骨的间隙刺了进来,然后灵巧地转动着,轻而易举地将血肉刮开,大量的鲜血泼墨似的喷了出来,滚烫地溅到你身上脸上,你的眼球很快就被暗沉的血色淹没了,目中惨白的灯光也沾上了血色的瑕疵。
无惨及时地后退了一步,避免被你打开的胸腔中涌出的鲜血弄脏衣服,然后他又面无表情地走上前一步,低头看着你胸腔里排列的肋骨,苍白的骨下是色泽柔软的内脏,它们正乖巧地呆在各自的位置,不断鼓动着。
鬼杀队的人大概不会把你解剖开来验证你到底是不是人。虽然这么想着,但你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至少从外表上看,没什么不一样的。”无惨说着,脱掉了自己的手套,指腹按住你不断颤抖的嘴唇。然后,一滴属于无惨的血顺着微开的唇进入了你的身体,“不过在这之外……”
在突然爆发开几乎让你昏死的疼痛里,细胞开始拉长成细线,牵扯着你的血肉回到原位,你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就晕了过去。
无惨耐心地等到你的伤口恢复,将染血的手术刀放到一边,继续了之前的话题:“在外表之外,不同的地方就多了。”
“诶,真是。都不知道做这些有什么意义。”他起身,去另一边的实验台摆弄起试管来,“你真的能给我足够的回报吗?为你做了这么多,如果最后得到的对不起这份付出,我可是会很生气的。”
就算有无惨的血你恢复得也很困难,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连手指都抬不起来。直到无惨再次走到你面前,把试管递给你命令你喝下。
等你撑着身体喝完试管里的液体,他就开始不耐烦地赶人了,叫了个鬼来清理房间时顺便还冷笑着嘲讽了一下你的无能:“看看你把我的房间弄成什么样子,最可笑的是,你甚至连帮忙打扫卫生都做不好。啧,真不该让黑死牟把你当女儿养。”
你实在不敢说自己能打理好溅了一地血的房间,因为肉眼可见那个鬼做得比你好多了。于是只好借着无惨的浴室洗干净身上的血迹,换好衣服回自己的房间。
你离开之后,无惨靠在躺椅上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告诉自己要忽视这个声音,尽管因为这里的鬼很少,没有谁的声音能盖过你。但他必须要忽略掉。
忽略掉这个像线一样平直单调的噪音。
白天女仆来叫你起床的时候,无惨已经出门了。你睁开眼睛的时候脸色还因为失血而苍白得不像话,让女仆都害怕地问你要不要去叫医生。你摇了摇头,只是告诉她你不太想出门,请她今天不要来打扰你。
女仆连连点头着答应了,说她会把三餐都送到你的房间。但她离开后不久,丽小姐就来敲门了。
“听说你的身体不太舒服,真的不用我去叫医生吗?”丽小姐担心地问你,“先生是照顾我家很久的医生,看一看也不麻烦的。”
你谢过她的好意,做出因为寄人篱下而不安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着:“月彦兄长出门了吗?”
“是呀,月彦先生天不亮就出去了呢,真是辛苦。”丽小姐唏嘘着。于是你顺势和她聊了起来。女仆送来早餐之后也和她一起围坐在小桌前吃了起来。
丽小姐说了你才知道,她家是很富裕的商人家庭,父亲与一位英国的公爵交好,做洋人的生意赚得很大,这个洋馆就是丽小姐出嫁的时候父亲送的嫁妆之一,里面的仆人也是从小照顾丽小姐的。显然那位父亲是怕丽小姐出嫁之后会不习惯新的仆人。
丽小姐原本的丈夫也是富商家中的少爷,因为是三子没有继承家业,只是得到了几块地,但为人风流俊美,是丽小姐在英国上学时的同学。
“我们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儿,不过现在上学去了。等晚上月彦先生会接她回来,到时候也让你见见吧。”丽小姐兴致勃勃地说。
丽小姐原本夫妻也感情不错,但回国之后,丈夫很快就生病去世了,丽还没来得及为丈夫伤心,婆家人就开始琢磨着要拿回丈夫分到的家产了。